平白無故的,擦手做什麼?看著那錦帕在燈火下泛著幽幽的光,桑落的心又是一跳,嘴上依舊不依不饒:“有點經驗是好事。”
擦手的動作一頓,他盯著她看:“誰說奴沒有經驗?”在“醉花陰”裡,他早已演練過無數遍。
桑落面色陡然凝滯。腦子裡混混沌沌的,也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或者半真半假,又不敢去仔細思考,將那些親密的場景換成別的女人
“吃醋了?”他問。
“沒有。”她答得很快。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終於知道自己在氣什麼了。
她對男人有充分的認知,今日愛牡丹,明日喜茉莉。歡場女子多妖多嬈,多姿多彩。即便當下能抵抗得住,將來也未必。
想她在男人堆裡工作多年,總聽他們說:“就算是下凡的仙女兒,也有一個睡她睡到想吐的男人。”
無關容貌,無關身形,無關家世。他們體內有一顆四處播種的心。
所以她不氣別人覬覦顏如玉,而是氣自己在意這個事,氣自己明知道是怎樣的將來,卻還忍不住陷了進去。
最開始是恨不得弄死彼此嗎,怎麼稀裡糊塗地就到了這一步?
悲哀、惶恐、畏縮、懊悔,夾雜在一起,讓桑落眼神幾多變幻,被顏如玉盡數看在眼裡。
她的心思,他大約明白。整日與那些汙糟的男人為伍,看多了男人最惡劣的一面,任是誰也做不到輕易放下防備。
他又喝了一杯酒,緩緩說道:“賭局的事我已聽說。你別多想,輕語樓如今是我的樁頭,三夫人‘活藥’一事導致輕語樓折損不少客人,既然有心人要起這個勢,我便默許輕語樓借勢。”
桑落震驚地看著他。
他當真毫不顧惜自己的羽毛!那今日她當著眾人說沒法治,豈不是耽誤了輕語樓的復興?
“我不會讓她們碰我的。”他很認真地看她。
桑落聽出他在解釋,又氣自己想聽到解釋,更氣自己聽見這樣的解釋就覺得放心了。
心裡錯綜複雜的滋味交織著,讓她抿緊了唇,別過頭去,假裝不在意:“誰知道呢。”
“女貴人可是不信?”顏如玉勾起唇角,又扮回那歡場小倌的模樣,軟聲哄道,“奴自始至終都只有女貴人一人,奴可以發誓。”
狗屁!桑落想:你就演吧,使勁演!我就靜靜看著你演。剛說完有經驗,又說只有她一人,歡場男人的話果然不足信。
顏如玉揉了揉錦帕,凝視著她,緩緩舉起手,一字一句地說著:“晏珩此生唯桑落一人,天地為證,日月為鑑。”
雖裝作一副小倌姿態,說的卻是“晏珩”。
突如其來的真摯,嚇了桑落一跳。
她一向不信什麼鬼神也不信誓言,可此時此刻,他眸光太過篤定又太過熾然,讓她的心尖不受控制地發熱發緊。
不得不承認,女人終究愛聽這樣的妄語。
他是什麼樣的人,她再清楚不過。三夫人的媚藥,太妃的權勢,都不能讓他折腰,而他說此生只她一人,她怎能不被他牽引著沉淪?
她感覺自己像一個不會洑水之人,被吸入了巨大的漩渦,毫無招架之力。
然而,她開始懷疑、開始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