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春,你且與我說說案子吧,”唐煦遙邊說著,覺察到美人柔軟的身子在懷裡動了動,忙摟著他,怕抱不穩摔著了,還仔細些的為他蓋上被子,“櫟皇叔薨了?”
“是的,”廖無春答話,“死狀很慘,我早聽說柱國大人心髒也不好,真怕他嚇著了。”
“他不怕,”唐煦遙倒像聽到笑話了,“他小時候在午門看淩遲,還曾撿過囚犯身上的一片肉給我看,小孩兒膽子怪大的。”
廖無春:“?”
原來撿肉片的小孩是江翎瑜啊,廖無春年歲比唐煦遙還大,早早就受閹刑了,那時候還是個在東廠打雜的小宦官,那日可是他把小江翎瑜帶離刑場的,最後先帝過數時,原本定的規矩是把人片成三千片肉,最後少了一片肉,還是廖無春從禦膳房偷了片差不多的豬肉,切好送去,以假亂真,救了劊子手的命。
那片肉竟然是江翎瑜撿走的,人間真小,這件事的每一個關鍵節點,涉及的每一個人,都是廖無春熟識的。
廖無春還以為唐煦遙真是願意寬心待自己,可這淵源一說,唐煦遙就掉了臉,屋裡氣氛都變了,把懷裡的江翎瑜都摟緊了些,是在吃他抱過小江翎瑜的醋。
唐煦遙真是不曾想,小寶貝讓自己這麼精心呵護,還是讓外人抱過。
廖無春覺察到事情不對,忙將話鋒調開,說起案情來:“柱國將軍,這次的案子,其實兇手的身份,大家都是知道的,只須她認罪伏法就是。”
唐煦遙皺眉:“誰?”
“櫟郡王府上的三夫人,死去王兒的生母,”廖無春說,“案情之所以這麼明朗,是因為死者除了櫟郡王,還有與他雲雨的四夫人,如此一來,情殺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動機是什麼呢,要說爭寵,人都死了怎麼爭,”唐煦遙沒太明白,“我是覺得,正妻位份高,出身好,櫟郡王不敢隨意欺辱,既然妾納來,依著櫟皇叔喜新厭舊的性子,就是尋歡作樂用的,雲雨.......又怎麼了?”
“雲雨是沒事,”廖無春也不惱,慢慢悠悠解釋,“這日子不對啊,孩子的頭七還沒到呢,櫟郡王就急著跟四夫人要孩子了,這不是明擺著不拿幼子當回事麼?三夫人的來歷,我想將軍是知道的,她從紫禁城來,本就渴望著享福的,希望跟櫟郡王有情人終成眷屬,犯世人之大不韙,然而到了王府也是妾,待遇地位與皇宮相差甚遠,還沒了兒子,人一萬念俱灰,動機不難想,可做出什麼事來,才是最難琢磨的。”
“這麼說,”唐煦遙問,“從一開始,櫟皇叔就騙了她?”
“嗯。”
廖無春說:“正是如此。”
正在唐煦遙思考此事之際,廖無春又說出一個鮮有人知的內情:“她改嫁時,肚子裡懷著的骨血也不是皇帝的。”
唐煦遙瞪眼:“啊?”
江翎瑜不知何時蘇醒了,弱聲追問:“那是誰的?”
廖無春笑笑,輕輕將頭搖了搖:“不知道,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誰的,她還是昭儀的時候,住在錦繡軒,宮裡的小太監是我們東廠的,等她改嫁後,小太監回來告訴我,這位昭儀實在欲壑難填,連院裡的花草都是濕漉漉的,被他們壓得東倒西歪,宮裡的聲響不堪入耳,除了受閹刑的,那些守宮侍衛,只要是模樣俊的,都曾與她做男女之事,改嫁時她已經懷孕四個月,自她嫁過來,皇帝就只來過一次,太監還告訴我,皇帝臨幸她之前,就曾因嘔吐找過本家姓氏的太醫為其診脈,那時她已經有孕了。”
江翎瑜聞言,跟唐煦遙面面相覷,都覺得十分驚詫,話說至此,裡頭的疑點還頗多,江翎瑜又問:“宮櫃森嚴,不曾有人將這些事告訴皇帝?”
廖無春又搖頭:“錦繡軒太偏遠了,太監巡宮都不願意去,侍衛也總是那些人,不常換的。”
“依著你的意思,”江翎瑜順勢推理,“這嫁不改是不行了,萬一孩子生了不像皇帝,可怎麼好。”
“柱國大人,不怪您不懂這些事,不曾與嬪妃有交集,年紀也小,”廖無春讓江翎瑜的天真逗樂了,“趁著月份小時佯裝不小心摔一跤,滑了胎,到皇帝面前哭一哭,還有封賞,改嫁,多麼虧的事,那些嬪妃聰明至極,怎麼想都十分不合算的。”
江翎瑜聽完這些事,不禁覺得羞得慌,躲在唐煦遙懷裡,話都不怎麼說了。
廖無春見話帶到,起身辭別:“這話算是我提前告知二位柱國的,皇帝要是覺得此案得查,勢必還要讓我前來請江大人,也算是有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