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實實做人的,竟沒有半點好下場,喪子,連自己也橫死,可沒有辦法,官場汙濁向來如此,江翎瑜何嘗不知自己此行是蜉蝣撼大樹,很是艱難,但不得不拼死一試。
江翎瑜挑了些卷邊最嚴重的書回去,剛進門就與唐煦遙的視線相碰,望得江翎瑜心裡一顫,這是他與唐煦遙在一起數月以來,從不曾見到的眼神。
唐煦遙躺在床上,懷裡抱著江翎瑜親手縫的小老虎,眼神已經不能用可憐來形容了,是那種近乎絕望的渴求和想念,好像江翎瑜離開那麼一時半會,再晚回來一會就能要了唐煦遙的命。
“霖兒,你去了好久。”
唐煦遙緊皺的眉頭終於鬆懈了一些,委屈巴巴地嘀咕:“我好想你。”
“你又瞎尋思什麼呢,”江翎瑜把書扔在不遠處的案上,忙坐在床上,骨節分明的素手捧著唐煦遙的臉頰,“可還怕我不回來了?”
唐煦遙輕輕搖頭:“我想你。”
“主子,夫人,”唐禮敲門,“太醫來了。”
江翎瑜聞聲開了門,太醫抱著針盒進來,這位姓朱,不是在上午在郡王府看到的那位,唐禮掀開被褥,方便太醫在唐煦遙腿上施針。
正紮著針,江翎瑜想著今日唐煦遙反常極了,擔心得緊,就問了句:“我們將軍的腿怎麼樣了?”
“噢,江大人,我來時聽同僚說,將軍的腿疾甚是嚴重,我看了看,倒是覺得情況還好。”
朱太醫邊在唐煦遙腿上紮針,邊說,“每日針灸,燻艾,再適當活動一下,大致半年就能像從前一樣走路了。”
見江翎瑜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朱太醫又說:“江大人,我是皇上破格提拔成太醫的京師大夫,就是因為這祖傳的針灸手藝,不是吹噓,癱了的我都能治,將軍這個是一定能恢複的。”
“那太好了,”江翎瑜懷抱著半坐起來的唐煦遙,“有太醫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唐煦遙知道這腿還有救,情緒緩和多了,想著馬上就要過年了,心裡揣著陪江翎瑜在除夕夜獨處設宴一事,那總得站起來才能去正堂赴宴吧,插口說:“朱太醫,我除夕之前能好嗎?”
朱太醫聞聲面露難色:“這.........”
“將軍,沒事的,”江翎瑜捏捏他健碩的手臂,“我陪你在臥房待著就是了,不必外出。”
唐煦遙不願如此,江翎瑜這樣懂事可愛,也是兩個人第一次一起過除夕年節,本該是大擺宴席的日子,在這間小小的臥房裡將就吃些,他心裡怪不好受,覺得對不起江翎瑜,想著哪怕有一點辦法也好,就追問說:“太醫,真的沒有一點辦法了嗎?”
“也有,就是不知道將軍能不能受得住。”
朱太醫如實說:“將軍這腿不像那些經脈出了毛病的,徹底無法讓肢體正常活動,只是受了急寒,血脈有些阻塞,要是將軍有非凡的耐力,可以嘗試先在床上跪著挪動幾個來回,就是像孩童學走路前的似的爬一爬,佐以針灸和服藥祛瘀,待有力氣站起來,就在屋裡來回走,到除夕應該就差不多了。”
“將軍,我可要先說明一點,”朱太醫很有些無奈,“這樣硬撐著恢複是非常疼的,將軍慢慢地養腿疾,可以少受很多罪。”
朱太醫知道這些將軍們大多是從戰場上回來的,不少曾是身負重傷,他們這樣的人是很不屑於談疼痛的,尤其是小病小災,根本不足為懼,風寒一天就能痊癒,朱太醫當然明白,但這種疼痛絕非一般人能忍,礙著大將軍的面子,也不好把話全說透了。
“多謝太醫,”唐煦遙這下子喜笑顏開了,抬起手摸一摸美人壓在自己心口上細嫩的手背,“我還是決定多走走,因為我是有執唸的,我很想和江大人共赴除夕夜宴,我想要陪著他,遠大於我對疼痛的恐懼。”
是的,愛真的可以逾越一切,疼痛,黑夜,在唐煦遙和江翎瑜互相給予的深愛面前,不值一提。
平時都是唐煦遙喂江翎瑜吃東西,這回成了江翎瑜喂唐煦遙,晚膳是煎魚米飯配上魚糜丸子羹湯,都很是鮮香。
唐禮很有眼力見,知道唐煦遙和江翎瑜都愛吃,這次魚拿來的很多,刺也都挑幹淨了。
美人跟唐煦遙談情說愛這些日子,根本就沒多費過心,什麼飲食起居,都是唐煦遙一手經辦,頓頓都是他喂給美人吃,沐浴後連身子頭發都是他來擦,也是借機逗弄美人。
江翎瑜從端著碗,將炸魚肉和米飯混在一起,到將第一口飯擓進勺裡喂到唐煦遙口中,都是那麼笨拙,有時還端不動那沉重的碗,唐煦遙心疼美人,幾次都接過來自己吃,美人就是不給,犟脾氣上來:“不成,就算我端一會歇一會,也得喂著你吃了這頓飯。”
唐煦遙特別開心,乖乖一口接一口把美人送到自己唇前的米飯和肉吃幹淨,眼圈越來越紅,淚是裹不住了,又不好意思哭出來,就抬起手拿袖子抹了,邊掉眼淚邊笑,塞鼓鼓的,很仔細地品嘗著口中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