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如玉母親病著,精神時好時壞,好了就抱著他道歉,念著沒自胎裡給他一副好身子,讓他像尋常人一樣做事成家,壞時就哭鬧,咒罵他是賠錢的東西,十足十的災星。
梁如玉一邊回想著,一邊踉蹌地走,他知道江府有一處很容易翻出去,那面牆,外頭是一片荒地,他想在那裡坐上一陣子。
梁如玉喝多了酒,天旋地轉的,被大雨淋得濕透,他走路的時候少,腿被久坐消磨得不成樣子了,路也走不穩,但他特別開心,這輩子第二次那麼開心,母親的藥錢有了,因為江翎瑜承諾過的,他也相信江翎瑜是個好人,一定會成全他的心意,一切牽掛都沒有了,那就可以奔赴自己想要的那個結果了。
梁如玉第一次那麼開心,是因為小江翎瑜靜靜地看著自己擺弄傀儡,自己冷聲驅趕時,他也不懼,反倒誇獎梁如玉的木偶做得很漂亮。
小江翎瑜那時說:“你這木偶做的真精緻,那時我隨父親母親逛遍了市集,都沒有找到這樣做工的木偶,要是你有空,可不可以做一個給我呀,我,我也不知你這東西賣多少錢,但我可以拿我的小玩意兒跟你換,你願不願意?”
這些話,梁如玉記了二十年,那時他用新制的木偶換來了江翎瑜的文昌塔,那塔竟是玉石打的,很是漂亮,要是放在外頭賣,實在價值不菲。
後來那文昌塔讓梁如玉賣了,因為母親的病等不得了,他以為賣了交換之物就算斷了緣分,不想在走投無路時,求到江翎瑜門下,江翎瑜那樣慷慨,不但不計較冒犯之事,還主動提起幼時交誼,管吃管住,讓梁如玉手足無措。
所以梁如玉沒有不辭而別,留下了一封書信,還有制殺人傀儡的全部圖紙,讓他拿著,送給皇帝,直上青天去吧。
“江翎瑜,你這乳臭未幹的小毛孩,只有你沒把我當廢物,這世上,你倒是第一個。”
梁如玉渾身濕透了,又冷又昏沉,不知自己走到哪裡了,但記得自己已經翻過江府那道牆了,於是心安理得的坐下,閉上眼睛,口中呢喃:“誰曾想,我這樣的廢人,竟還能送你一條通天路。”
“通天路,”梁如玉痴笑道,“你走穩些,你可知道,摔下去,是萬丈深淵。”
雨聲太大了,他的遺言,沒有人聽到。
江府裡頭,江翎瑜和唐煦遙已經漱了口,藏在被窩裡摟抱著,江翎瑜胃不舒服,渾身又燥熱,唐煦遙一開始說讓他只穿肚兜,是在逗趣,現如今怕他著涼,又不讓他將寢衣剝幹淨了,可他不依,直說熱的難受,唐煦遙抱著他,才發覺他身子真是滾燙起來了。
“發熱了?”
唐煦遙這就要起來找藥:“是不是開窗子涼著了?”
“我不是發熱,你躺下。”
江翎瑜並未感覺有發熱之兆,只是側臥在暖融融的被子裡,他倒是愈發覺得醉意濃了,不許唐煦遙離開自己一時半刻,見唐煦遙乖乖躺下,他又翻過身去,仰躺著,醉眼朦朧:“揉揉肚子,夫君,痛。”
“剛才不是不讓我揉嗎,”唐煦遙撥開美人腹前的衣料,粗糙的指頭貼著他的肌膚,用了些力氣按下去,碾壓著他胃裡抽動的筋結,不停地揉,直到感覺指腹下抽搐的地方安分了些,又換了一處繼續揉,“你的腹疾似是好多了。”
“怎麼呢?”
江翎瑜此時藉著酒勁,對唐煦遙的話甚是感興趣,都接茬:“你怎麼知道的?”
唐煦遙覺得江翎瑜的小臉紅彤彤的,很可愛,聊天不像往日認真正經,逗他:“因為我是你的夫君,我就應該知道。”
美人摟住唐煦遙的頸子,幾乎要攀到他身上來:“小狗,我香不香?”
美人的確散發著一股暖香味,他最喜歡龍涎香的甜,穿的衣裳,哪怕是最裡頭的,也用喜歡的合香薰一燻,故而他身子上永遠是一股甜甜的氣息,他又年輕,貌美非凡,只對著唐煦遙一笑,唐煦遙就難以自抑,更何況今日飲酒,他又這樣妖嬈。
唐煦遙的小腹一下子就熱起來。
“香,”唐煦遙不敢再看江翎瑜的臉,低眉道,“我的寶貝好美。”
“你怎麼啦?”
美人知道唐煦遙在躲閃什麼,故意湊上去碰他:“夫君,再離我近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