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煦遙舊事重提:“我隱約記得,你以前跟我打趣說,要做做皇帝,是不是在我說明身份後,你還有些害怕我會把這事告訴我父親?”
美人點頭:“是。”
“我沒有告訴他,也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為你是我的夫人,你和我所在之處,是我們自己的家,既然是我們自己的事,何故去告訴別人,我今天是要藉著與你坦白之事說,”唐煦遙嗓音低沉,話說得很慢,“皇帝當真不好做的,我知道你有政變的本事,但你絕對不願意和他一樣,一輩子蒙騙為他甘願赴死的老臣,隨隨便便就殺掉侍奉他十年的宮人,每日躺在那龍床上,坐臥難安,輾轉反側,江山向來是回輪轉旁人之手的,他害怕,他不願意把江山拱手相讓,手足纏鬥,仁君也會變成暴君,你不會願意讓你自己變成那個樣子。”
江翎瑜沉默片刻,再開口時,聲息微微顫抖:“可是他為什麼能接受自己變成這樣呢?”
“為人之仁,卻不是人人皆有的。”
唐煦遙揉揉美人的頭發:“夫人,不要難過了,好不好?”
“嗯,”江翎瑜合上眼皮,“畜生這輩子都是畜生,別人再難過,他自私自利,也感受不到什麼的,白費功夫,只是從此往後,我不會再盡忠於他,國君欺我,我當心如匪石,再不可為誰逆轉我的心意。”
“夫人,”唐煦遙蹙眉,“我也不可逆轉你的心意?”
美人溫聲抬眸,望著唐煦遙,見他十分憂鬱,也不答他的話,只軟哼一聲,就撞進他懷裡,抱著他的腰,如此窩在他的臂彎裡,一聲也不吭。
“我知道夫人的心意了,”唐煦遙失聲笑道,“夫人還是捨不得對我狠心。”
“貧嘴,”美人嬌哼,隨後又摸摸肚子,“關了窗子吧。”
唐煦遙聞聲就起身去關好門窗,見美人微弓著身子,又坐在他身邊,把他抱在懷裡:“比剛才疼得厲害了?”
“是有一些,可我不是想要休息的,”美人飲了酒,心跳得急促些,他氣喘著,膽子也比往常大,笑眼眯著,樣子很是可人,“我想和你多親熱一陣子,這酒喝下去,身上好熱,我比往常更想膩在你懷裡。”
唐煦遙酒量奇大,喝了一壺米酒,尚且清醒,見他呼吸比平時快些,就去探他的心口,心髒果真跳得急,果斷回絕:“不成,你本來心髒不好,如今飲酒,更要注意一些,再放肆親熱,你可真要出事了。”
“夫君好剋制呀,”江翎瑜撒嬌,“這樣真沒意思。”
“沒意思還好些,”唐煦遙捏一捏美人嬌軟的唇角,“我不顧夫人的身子,縱容夫人貪歡,那我可就真是什麼都沒了,榮華富貴,我沒你,還不是枉來一世。”
美人不依不饒:“那我們鑽被窩裡做什麼?你不許親熱,我總要有個早早陪你躺著的原由。”
“有,”唐煦遙起身,把美人抱回床上,“你肚子都不舒服了,是不是要我幫你把筋結揉開?一會慢慢地揉就好了。”
“不要,你揉的越來越疼了。”
美人耍性子:“不讓你揉。”
“我輕些,輕些還不成?”
唐煦遙藉著酒勁,捉住美人的細瘦雪白的腕子,制住他,俯身用力親在他白嫩的肚皮上,含糊道,“一會揉,我先親親,夫人,你讓我親一下。”
此時入夜,雨也不停息,唐煦遙和江翎瑜早就留下話了,今日減少守府人手,能休息就休息,許多邊邊角角的地方,不守也罷了,還賞了許多炸肉來,分給大家吃些,只是不給酒,免得喝了借酒擾亂綱紀。
梁如玉其實不勝酒力,還是吃完了肉,喝盡了酒,等著江玉來收了碗筷,靜坐一陣子,待屋外沒有趟水聲,搖搖晃晃起身,未開門,從窗子翻出去,身子徑直摔進水裡,那角落處無人,遠處的僕役們只當雨聲太大,澆落了房子上擺著的什麼東西,許是放在上頭讓貓棲身的一塊板子,反正房子是不會被澆壞的,就都沒放在心裡,自然也沒去看。
原來梁如玉並不是個瘸子,自幼起始,多年不離素輿,只是為了父母能因自己身子有殘,能多愛自己一些。
但梁如玉至今未能如願,所以慪氣終生不離素輿。
世上父母都偏愛功名利祿,多江翎瑜和梁如玉一家不少,少他們一家也不少。
他們不愛梁如玉在造傀儡上的奇才,不體諒他不能站起來,咒他,罵他,怨他,直到大廈將傾,只剩他和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