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翎瑜傾向是鹽有問題,倒賣官鹽是一等一的暴利營生。
在大琰,鹽與歷朝歷代都一樣,是朝廷統一管制,不允許商賈私販海鹽和細鹽,要嚴格按照官府給出的售價銷售,不能私自更改。
這裡的集市和京師的像又不像,賣的東西大同小異,熬得甜香的糖液做成糖畫,煮爛了的紅瓤山芋,剛出鍋的鹵牛肉,點心和蜜餞,成色差不多,只是味道聞著比京師的差些。
江玉簡單轉了轉,按主子說的買了鹽和米,再習慣性看看這地方的時令果蔬,捎了羊肉,白菜和果子,恰逢冬日,外頭買的江玉怕有人提前下了毒,暗害主子,索性拿梅子回去醃漬,他沒做過這樣的活計,但篤定唐禮會。
在江玉眼裡,唐禮就是無所不能的,加之他性子溫和,知書達理,不管江玉找他請教什麼,都不煩,再不濟買回去一塊研究就是了。
東西買來,唐禮跟江玉陪著各家主子將鹽和米攤開,江翎瑜蹲下看著,撩起眼皮盯著江玉:“這些東西,都是多少錢?”
“鹽是二十文一斤買的,”江玉如實說,“米鋪子只有一家,定價是二十五文一斤。”
唐煦遙齒間“嘶”了聲,問唐禮:“這保定府的物價可是貴些,我彷彿記得前些日子你還提來著,京師的糧油漲價了?”
“正是,”唐禮說,“但漲價也是輕微浮動,主子和江大人走前,京師鹽價是八文一斤,米價是十文一斤。”
“真是奇怪,”江翎瑜心裡暗覺不妙,“這地方離著京師不遠,價位也是朝廷設好下發,為何差距這麼大?”
唐煦遙猜著:“我想是跟轉運司有關系,朝廷管制的東西能如此漲價?也許這鋪子背後,早就不是朝廷裡的人了。”
正說著,唐禮指尖撚了撚細鹽,忽然插口說:“不對,主子,大人,這鹽裡摻了沙子!”
江玉聽唐禮所言,也去看了看米,也發現了些端倪:“米也不對,裡頭摻了些白色的石子。”
江翎瑜跟唐煦遙面面相覷,誰也沒料到竟是這樣的結果,這些東西是朝廷派人押送至此,百姓卻用高價買些腌臢東西,這怎麼才能入口,人們又怎樣才能吃飽呢?
“派人換便裝,”江翎瑜見狀氣得有些心悸,捂著心口,輕聲跟江玉說,“待我寫好了紙條,派人加急送到紫禁城。”
“霖兒?”
唐煦遙一看江翎瑜情形又要不好,將他慢慢扶起來,軟語哄著他:“心髒疼嗎,你緩些起來,等我給你揉。”
正是在臥房裡,唐煦遙想扶著江翎瑜躺下,他素手緊緊按著心口,用力到手背的血脈都有些鼓起,半闔著美目,倚在唐煦遙懷裡,喘得很艱難,虛聲輕語:“躺不下,簡寧.......我喘不上氣,心跳得厲害。”
“是不是氣著了?”唐煦遙攏著指尖按在江翎瑜心口上,碰一下,就觸得他脆弱的心髒撞得雜亂急促。
唐煦遙嚇壞了,趕忙讓江玉去拿藥,等著的功夫,給美人用力揉一揉後心,支住這口氣,柔聲勸著他不要睡。
江翎瑜自知是心疾氣得犯了,渾身登時絲毫力氣都沒有,還能如此坐著,全憑唐煦遙臂彎撐著,指尖發白,身子軟得動都動不得。
美人讓心疾折磨得破碎,連他自己也沒料想到,如今這病竟發展到這地步了,頃刻之間人就氣息奄奄,大睜著的明眸含淚,失神地盯著唐煦遙看,唇瓣徒勞地緩緩翕張,想說些什麼,但此時連那氣息聲都出不得口了。
“簡寧,”江翎瑜的臉頰逐漸蒼白,偎在唐煦遙懷裡,硬撐著最後的力氣,再咬出三個沒什麼聲音的字,“我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