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周竹深來得匆忙,也沒仔細看看屋裡的人,趁著女伶起身整理衣裙的檔口,一個清秀的男伶拿著摺扇走上前,撣開為周竹深扇風:“周閣老,累著了吧?小生給您扇扇風。”
“喲,新來的?”
周竹深握住男伶的手,摸了又摸:“叫什麼名字?”
男伶惡心得直皺鼻子,還是硬撐著笑:“回周閣老的話,小生叫林知春。”
“這名兒真不錯。”
周竹深面有薄汗,拉著林知春的手往懷裡拽:“讓本閣稀罕稀罕?”
“閣老,”林知春拂袖掩面,“我是隻賣藝的,假清高,掙不著您這份銀票。”
周竹深猛地鬆了林知春的手,不屑一笑:“可惜這小臉生得這麼俊了。”
“您可有些日子沒來了。”
林知春坐在周竹深身側,成心套話:“閣老什麼時候再來呀,小生剛見您第一面呢。”
“過些日子的,”周竹深喝了點酒,也沒對伶人們提什麼防備,“本閣還要再出城一趟,有什麼好玩的,本閣買來賞你們。”
“要去哪啊,”林知春粉面朱唇,眉眼含著笑意,“閣老,這送東西可有講頭,要是買了假貨,那可掃周閣老的興致。”
“哦?”
周竹深捆好了腰帶,坐在八仙桌上,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春兒你說,本閣要是去保定府,給你們捎來些什麼才叫買著真的了?”
“保定府,”有個男伶插口說,“應該是鹵驢肉。”
林知春笑得前仰後合,扇子頭指著他,快岔了氣:“你.......你這小廝成不懂規矩,吃了醬肉,滿口蒜味,可怎麼伺候閣老?真沒出息!”
眾人鬨笑,連提議的男伶都笑了,之後周竹深喝得迷迷糊糊,讓管家抬回府裡了。
林知春洗了臉上抹的脂粉,恨恨接過府上管家遞上來的絹子,擦完臉就扔了,穩步下樓,回想起剛才的事,氣得橫眉立目:“周竹深這該死的東西,竟摸了我的手,真髒。”
管家勸他:“主子,您別生氣了,再氣壞身子就不好了。”
“轎子備下了嗎,”天冷了,林知春披了大氅,提著下擺邁過門檻,從小長安出來,“我要去何侍郎那,在這守了七八天了,可算碰上這個賤種,交差去了,日後不必再受這等活罪。”
管家點頭:“提前備下了,我引著主子前去就是,天黑了,當心腳下。”
林知春披著夜色到了何蓉府上,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何蓉皺眉,實在是想不通,撩起眼皮看著林知春:“你說,他們到保定府做什麼?”
“您做官都不知道保定府有什麼引著周竹深去,”林知春抿了口熱茶,“我就一京師浪子,我哪知道。”
林知春不諳官道,更不是小長安只賣藝的頭牌,他三代從商,現在倒騰些古董,古董賈人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結識何蓉還幫著做事,實際上就是為了換人情。
在大琰是國富民強,安居樂業,但做生意的,還得是有官府做靠山才能紅火。
況且沒官府,林知春這古董賣給誰?
林知春說:“何侍郎,您別把我想得太好,我是生意人,不過僥幸生了清秀臉蛋,可不是做頭牌的料子,這回話給您套來了,沒下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