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倒也是合理。她親手斬斷了契約,不曾與他們商量過分毫,還失去理智地想要攻擊他們,對她感到寒心而離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青之川沒有怨恨——如果有,那也僅僅只是自我怨恨。
她不知道為什麼玉藻前願意留下,她更不敢問出口,亦不敢向他確認式神們都已離開的事實。
這種事情,心裡知道就好了,說出來反倒是徒增傷感。
每日三大碗草藥下肚,青之川覺得她快要變成藥罐子了,整個人都散發著難聞的氣味,玉藻前整日拿這個打趣她。不過打趣歸打趣,玉藻前並無惡意,因為每日煎藥的他,身上也沾染滿了這股氣味。
兩人坐在一起,就是活脫脫兩個藥罐子。
雖成為了藥罐子,但青之川稍微恢複了些體力,至少能夠端起碗了。可不知為何,她卻始終無法站立,更莫要說走路了。纏綿病榻,她的臉色泛出病態的蒼白。
難得晴日,玉藻前主動建議讓青之川走出房間曬曬太陽。
說是建議,可不等青之川應聲,他就自作主張地把青之川抱了起來,推門出去。
青之川瘦得厲害,抱在懷中,像是一團輕飄飄的棉花,甚至能清晰地感觸到她脊背突出的骨頭。
一天五頓也沒能讓她胖起來,看來要增加至一天八頓。玉藻前如是想。
如果青之川能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大概會嚷嚷著抗議。
把青之川安置在木廊旁正對日光處,為她披上毯子,玉藻前在她身旁坐下。今日無風,暖陽和熙,青之川似乎有些困了,難得放肆地把頭枕在了他的肩上,整個身子都倚靠著她。
毯子從她肩頭滑落,玉藻前急忙抓住毯子一角,低頭瞄了青之川一眼,生怕自己的動作驚醒了她。見她仍是閉著眼,大概是睡熟了,沒有受到什麼影響,玉藻前鬆了口氣,重新為她披好毯子。
俯身時,他聽到了青之川的一聲輕喃。
“其實……你沒有必要待在這裡,真的。” 青之川睜開眼,卻沒有看著他,只是盯著地上的一片枯黃落葉,不曾移開目光,“我一個人能行,再不濟也能僱到什麼人。不必勞煩你了……”
玉藻前幫她把毯子重新整好,幾乎未曾猶豫,以慣常的語氣道:“但我想要留下。”
青之川呼吸一滯,雙眸垂得更低,剎那間有些無措。玉藻前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外,但卻又是她所期望的那般。
“為……為什麼……”她的聲音壓得更低。
玉藻前沉吟不語,青之川心慌不已。
他似是在深思熟慮,良久才道,“因為想要留在你身邊……吧……”
他笑了起來,不知是否自嘲。
“因為很享受在你身邊的愜意感。”他停頓了一下,“想要陪著你……而已。”
青之川徹底愣住,有些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了。她慌亂坐起,但卻一不小心失了重心,朝另一側倒去。
眼見身子將要撞上木廊,青之川忽感覺到,玉藻前的手臂環住了她的腰,將她從墜落邊緣拯救。
而後,大腦恍惚了一瞬,預感也同時失去了功用。再回神時,她已被玉藻前緊緊摟住,鼻端都充斥滿了他的氣味。
啊……真溫暖……
一如初見時,撲入他懷中時,所清晰感觸到的暖意。
似乎從最初,她就已經貪戀這份溫暖了。
冬去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