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角亭裡冰與十三弟清晰的聽到了簫與丁中直的每字每句。十三弟緊盯著亭子外的二人,因為他想清楚的知道那丁中直是不是個大英雄,可是他越聽越糊塗,最後簡直是聽不懂了,所以他的眉頭皺了起來,但是他沒有放棄,因為他一定要聽個明白。
冰就不同了,冰在一心二用,他一邊聽著一邊在思考,時不時的呢喃道:“我本以為鬼手是十人,看來不是,應該是十一人,我本以為鬼手是僱主最狠辣的殺招,看來也錯了…他才是最致命的…”
這句話本應該是對十三弟說的,可十三弟偏偏卻沒有聽,十三弟一直在望著亭子外。照說不應該懷疑冰的這句話是對十三弟說的,可冰偏偏沒有望著十三弟說,他那樣子像是在對自己說。
說者有心,冰仍在認真的說著,“他說他救了他,從他的話中可以聽出,他顯然是恨他的,一個嫉惡如仇的人被一個惡人所救,確實是痛苦的,那麼這個人是誰呢?是僱主嗎?”
聽者無意,十三弟仍在望著亭子外。
簫問道:“他是誰?”
丁中直回道:“他就是僱主。”
簫追問道:“僱主是誰?”
冰也在思考著,“是啊,這僱主到底是誰呢?”
丁中直搖了搖頭,“對不起,他畢竟救了我,我現在又是鬼手,你知道我不能說的。我應該守約。”
簫句句言語猶如利箭:“守約?殺了十三弟嗎?看著陛下日漸沉淪嗎?這種狗屁的約定也值得守?”
丁中直壓了下一股沉重的氣息,“公子,你知道嗎?”
簫睜大眼睛望著這個昔日共同患難的兄弟,他想努力的看清楚,這個人到底是如何成了這個樣子的。
丁中直接著道:“我曾經無數次夢見與墨上簫喝酒的場景,在升州有那麼一瞬間我似乎覺得他就在我身邊,那種感覺很強烈,我是高興的,可當我漸漸發現你就是墨上簫的時候,我又不願意相信你是墨上簫,我反複的安慰自己,你不是的,不是的,直到我不能在反駁自己的時候,我才不情願的接受了這個事實,那時我就知道肯定會有這麼一天的。”
簫喉嚨滾了又滾,嘴唇動了又動,可還是沒有發出聲音,所以他只能睜大眼睛看著。
“你一定會問為什麼?呵…這就是那狗屁的約定,該死的交易!”丁中直左右踱了兩步,“當看到周全欲要屠城、瘟疫即將再次爆發、大家都在束手無策的時候,我的心在流血,因為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無辜死去,因為我畢竟還是有心的!”丁中直忽然惡狠狠的說道,“可是單憑我自己能做什麼呢?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陪著他們一起死!我是該死!但是他們不該死,也不能死!”丁中直手指在憤怒的指著,穩了穩激動的情緒
後他才繼續道,“所以我想到了他,我想他既然有左右陛下的能力,救這升州人自然也沒有問題,雖然那時我糾結了很久,可後來我還是給他通了信,因為我覺得只要能救了升州所有人,舍棄我一人又如何呢!至少我覺得這是值得的!”
簫聽到這裡,眼光忽然波瀾了起來,他在考慮當時的情況,他在回憶著那驚心動魄的場景,良久後,簫平靜的問道:“那軍隊是他調來的?”
丁中直點了點頭,“是的,所以交易開始了,他救升州人,我來奪取十三弟手中的勸諫書。”
簫沉默了,因為他覺得在那種情況下,丁中直似乎沒有別的選擇。
“有左右陛下的能力?還能調動軍隊?看來我之前想的沒錯,他一定是陛下身邊權力滔天的近臣,那麼是姓李、姓牛?還是姓蕭、姓段呢?”呢喃到這裡冰又思考著的望了一眼丁中直,“他說他救了他?聽說當年的帝都之戰確實驚動不已,甚至現在的許多大臣都親眼目睹了那場決鬥,更有傳聞說先帝還命宦官為此開道,以便江湖人士更有序的入京觀戰…所有人都應該親眼看到他死在了鬼公子的刀下,可是他說他救了他,在那種情況下誰能悄悄的救下他呢?”反複思考了一番後,忽然冰的眼中有一抹明亮的光芒閃了出來,“等等…宦官開道?”
接著冰前前後後的又回憶了起來,把自己所有預想、猜測、發生、以及所見、所聞、所經歷的都理順了一遍,理著理著不知為何他忽然想到了全兒一家,想到了就是因自己三十兩銀子而慘遭強盜毒手的一家,他在痛苦中,似乎又聽到了全兒在夜下醉酒醺醺時說出的那些在市集上聽來的埋怨聲,想到這裡冰有所領悟了的道:“原來僱主是他…”
也就在這時十三弟忽然轉過頭,不理解的望向了冰,“白兄,我聽明白了,我也看出來了,那個公孫直不是壞人,他也不情願做這件事,既然不情願,可他為什麼還要做呢?”
冰沒有回答,似乎他還沉浸在僱主真實身份的思緒裡。十三弟又轉望向了亭子外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