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嚇人。
聽人說這是個溫和的性子,說好聽點不愛爭,難聽點就是懦弱膽小,雖然是魯公公的親侄兒,二人關系卻不怎麼樣。
嫣然叫人端來杯熱水,給他順順氣。
他的視線從宦官遞著水杯的手緩緩往上移,看到她,彷彿如遭雷擊,眼中駭然,拿她當個怪物一樣看待。
從陸坤這邊出來後,嫣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
雖說已比不得黃花嫩芽,但好歹年輕時還是一枝花,沒有這樣嚇人吧?
白蠑領著衡沖出殿以後,並未第一時間回去複命,而是把衡沖帶回了司禮監。
白蠑在司禮監兼了秉筆和提督而職,批紅之外還掌管東廠和錦衣衛,權勢煊赫。
一踏進廳堂,本來說笑的眾人皆是安靜下來,低著頭,無人敢抬起一雙眼直視白蠑。
小宦官抬進銅盆,奉上幹淨的白巾子,白蠑抬了抬下巴,“先洗把臉。”
衡沖聽話地接過了白巾,擦拭臉上的鼻涕淚漬,擦完臉後不安地站在紅木桌案前,而白蠑坐在案後的梨花木圈椅上,眼神微深,宦官知趣退下。
“說吧,今兒是怎麼回事?”白蠑語氣緩緩的問道,唇紅齒白,長了一頂直挺的鷹鈎鼻,襯得眼窩深邃,眸光幽暗,周身裹著一種陰冷的氣息。
“兒子想著幹爹壽辰快到了,想籌備一份賀禮,但也知道幹爹位高權重,金玉珠寶,綾羅綢緞,您是看不上眼的。”
屁股火辣辣的疼,衡沖揪著兩條眉毛細聲細氣道,“冬去春來,兒子想著幹爹身邊該有個人換褥子備春毯,夜間捧上一杯今年杭州産的烏龍茶,讓幹爹舒舒心,這種事非細心的人做不可。”
“兒子瞧著文書房的陸坤人話不多,脾氣卻是斯文耐心,就想著這份好差事,他不會拒絕,可哪裡想到,他脾氣臭得跟茅坑裡的石頭,幹爹您是知道兒子的,一著急就容易燥火,這才鬧大了動靜。”
白蠑覷他一眼,眼神跟鈎子似的打量他,忽然陰測測笑道:“這是前因,那後果呢?”
橫沖欲言,白蠑冷著臉打斷,“卻是為了個賤人鬧事,你當你幹爹真是個憨傻的?”
衡沖是知道自己幹爹的能耐,別看年齡比老祖宗小上一輪,極易生疑。
不要讓他察覺可疑的事端,就算沒有證據,也不會錯放過一個,轉眼間把人拔幹舌頭,挑斷手筋,半夜投進冷宮枯井。
“幹爹,兒子知錯,”衡紅撲通一下跪了下來,鼻子紅紅的,可憐地哭道,“浣衣局那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兒子要去了無異於死,求幹爹救兒一命。”
白蠑豎著雙細長的眉毛,“好兒子,幹爹已經救了你一回,沒法再救你第二回 ,況且皇後發了話,別說你爹了,皇上也得聽。”
衡沖跪著上前幾步,湊到白蠑腳邊,眼睛亮亮的,“您是太後跟前的大紅人,只要您跟太後說一聲,就能把兒從火海中拉出來,繼續……”
沒等她說完,啪的一聲,白蠑抬手給他一個巴掌,冷聲道:“沒用的東西!”
衡沖隱隱有些絕望,幹叫了一聲,“幹爹……”
懶得聽他廢話,白蠑擰眉眼赤,厲聲道:“太後成不了咱們一輩子的護身符!現在就告訴你一條明路,誰貶你去的浣衣局,你就向誰討回來。但若這回再敢鬧事,丟我的臉面,甭怪我不顧父子情分。”
衡沖觸及他冷冷的眸光,瞬間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