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靖恨不得薅頭發。命牌不在,本命燈也沒有蹤跡,出了離世光這麼大的事,這倒黴劍尊要還活著怎麼連個傳音都沒有?
還有誰,能追尋她的蹤跡?
空鏡墟,飛鴻影下,玄衣男子一如石塑,沉寂之中忽而睜眼,離世光散盡之後,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手中浮現一塊命牌。
白色寒玉上一道朱紅裂紋,如被利刃絕情斬破。
眸光明滅,終究是割捨不下,咬破指尖淩空畫出一道符,命牌上現出淡淡金絲,若隱若現。
霍晅萬萬沒有料到,她堂堂劍尊,通玄天地的空乘期聖人,有朝一日會栽在一個掛名弟子的手裡。
這掛名弟子還是她自己瞎了眼選的,這幾十年她大約是老了,對這後入門的弟子十分慈愛,但凡出門,都帶在身邊。修行歷練親自指點,靈丹異寶隨便取用,怎麼就這麼想不開要和魔修勾結?
還成功了,一劍把她紮了個穿心血窟窿、透心涼。
一陣風來,霍晅飄飄忽忽的,差點被這股罡風吹散。她定了定魂,避開魔氣繼續前行。
當務之急,是要在今夜風辭淵再次開啟時,攔下那孽徒。她雖然不過魂身,殺不了他,但阻撓他進入風辭淵,也足夠了。
身邊殘魂碎魄浮蕩而過。成為魂體之後,原本只能感應到的陰風,都清晰可辨。
這些都是遺留在人間的魂魄,時間長了,烈日罡風中破碎,成為一縷一縷的殘魂。
若是她遊蕩久了,遲早變成一塊一塊的殘魂。
前方一縷淡淡綠色,霍晅與“它”擦肩而過,它忽而傳念:我只為她,無有不應。若能再見她,九死無悔。
霍晅滿心不耐,魂魄都殘缺成這樣了,還能傳唸的,可見執念多深。
再見又如何?世人不識魂魄,在那人眼中,不過一道不識趣的陰風。
霍晅飄蕩了半日,毫無所獲,又飄回原來的地方,那位執念大兄弟還在原地飄蕩。霍晅叫住“它”,傳念問它附近可有什麼幹淨所在。
殘魂停住,若是有表情,應該是呆呆的。它給霍晅指引了一個方向,留在原地徘徊,反反複複重複那一句。
無有不應……九死無悔……
這半日時間,它又碎了小半,再過不久,就會忘卻一切,成為一絲一縷的陰風消散。
霍晅循著它指引的方向,總算找到一處淨水。魔隙之中,水澤多被魔氣所汙,這片水潭邊有一株百年垂柳,已通靈性,才能保住此處澄淨。
霍晅選中一根樹枝,以魂力在上面畫了一道定魂符。柳枝落入靜水中,漣漪頓起,水波繞著柳枝逐蕩,一道水紋形成的靈符清晰可辨。
“遇水而榮。”默唸四字,魂魄倏然之間被拉入池中,附著在柳枝之上。柳枝藉助水之靈力,飛快生長成人形,水波消散之後,便成了一個女修模樣,隱約與霍晅有三分相似。片刻後,霍晅睜開“眼”,又動了動“手腳”,總算有了暫時可用的身體。
霍晅接連掐訣,腳下水明如鏡,浮現出一處所在。
霍晅呆了一呆,思慮了好大一會兒,才認出那是什麼地方,心中一急,腳步一抬——啪!摔在了水中。
霍晅趴在水裡好半晌,慢慢吞吞的爬了起來。
好多年,好多年,好多年,沒這麼丟人了啊。沒辦法,霍晅如今修為太高,也是六七百的高齡,都記不清上次跟狗一樣在水裡撲騰撲騰是什麼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