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聲說:“真不用。要不然這樣吧,你先送我一個承諾,等我想好了要什麼,再找你兌現,行嗎?”
“不行,萬一到時候你獅子大開口,要一個我給不起的呢?”
“放心。”他說,目光在她脖頸上流連,那仰起的弧度,像在等著人親下去的樣子,他的喉間發澀,肯定地說:“你給得起。”
紀禾聞言,又掀起眼皮瞧了他一道,沒來由地想起了那天在回國的飛機上。陳祈年確實變了,目光變沉了,沉得有時候讓她接不住,只得避開。
她說:“隨你吧。”
一根煙沒抽完,馬飛飛倚著亭柱,心裡想些有的沒的。磕個煙灰的間隙,撞見陳祈年和他姐聊天的畫面。
兩顆腦袋靠在扶欄上就兩拃的距離,陳祈年眼睛閃閃亮亮,活像小狗望著自己的主人。馬飛飛眯縫著眼,頭頂緩緩冒出第三個奇怪的問號。
他想起冒出第二個問號的時候,還是除夕夜那會。
他們一夥人都圍在電視機前看春晚,紀禾這個死要面子的偏偏在書桌上做夜校佈置的功課,有個什麼深奧的問題解不開,叫清華大學生幫忙。陳祈年輔導她姐的功課,兩顆腦袋僅一拃的距離。
他無意間發現陳祈年看向他姐的眼神就像多年前鄺儀的眼神,以及更多年前他在燈芯兒水汪汪的眼裡看見的自己的眼神。
但他並不十分確定,他嗑著瓜子,瞄了一眼,又瞄一眼,在臺燈杏黃色的光芒下,陳祈年一雙眼睛就像煉鐵淬火時的黑水,水面幽幽地暗著,卻也擋不住水下鐵氈燃燒、鐵花迸濺的狂熱。
這三個問號一冒,算是徹底把懷疑坐實了。
馬飛飛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渾然未覺的陳祈年,直到上完香拜完佛,回到禦湖灣,他才坐在二樓陽臺的搖椅上,瞅準時機叫住從旁而過的陳祈年說:“你覺得這個男人怎麼樣?”
他指著自己手機上的一張照片問。
陳祈年不明所以:“還行吧,幹嘛?”
“你姐的相親物件,託我說項呢,我瞅著你姐也老大不小了,這男的又還可以——”
“相親?”陳祈年果然倒回來,警惕道:“她自己說要的?”
馬飛飛壞笑著:“你這麼激動幹嘛?”
陳祈年:“......”
陳祈年說:“我只是覺得太突然了。”
“是太突然了,還是你心懷鬼胎?”
陳祈年對上他眼睛。
他發現了,腦海裡一個聲音說。陳祈年頹然地坐下說:“你都知道了。”
“你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