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濕黏地像沼澤泥濘,她深一腳淺一腳地拔足前行,深吸口氣,正要扣門,門卻自內拉開了。
陳祈年眼眸裡翻湧著黑色的氣息,嗓音沙啞地說:“過十二點了。”
不可挽回了,她心想,一失足成千古恨,也許此刻就是站在懸崖邊僅一步之差就會掉進深淵的瞬間,可她雙腳就像痴迷於末日史詩,帶著她義無反顧地踏向毀滅。
紀禾走進去,用腳帶上門,束帶一抽,解開的睡衣像月光輕輕落地。
訇然間,十三歲的幻夢照進現實。
她身上只穿著月光,細小的絨毛在月色裡悄然無息地生長,血液彷彿天藍色的支流,彙聚到心口,熾金般心髒在波浪間一鼓一鼓地蓬發著神秘的微光。
陳祈年渾身燒灼,像著了火。
一段距離裡從來不用她主動往前一步,他永遠是熱烈地飛奔而來,像飛蛾撲火。一如當前,她腳尖才挪出去,陳祈年抱住她身體,彷彿趕路的旅人一頭紮進甜美的甘霖。
雨聲如潮,雷電交加。
陳祈年苦著臉:“我...”
紀禾笑了下,引領著他潮濕的手。
陳祈年第二次苦著臉:“對不起...”
紀禾抿住唇忍著漫到嘴邊的笑,捧著他滿是汗水的臉親了親:“沒關系。”
陳祈年:“你剛剛是不是笑了?”
紀禾說:“沒有。”
陳祈年惡狠狠地親下去。
天花板旋轉成海嘯,滿樹熟透的橘子被搖蕩得紛紛掉落,砸到背脊上,濺開柔軟的汁水。
汁水又濃稠成熔漿,許多金塊相撞飛舞,彷彿鐵氈尖淬出的鐵花。
陳祈年胸膛跳動的溫度燙得她的心發脹發疼,恍惚間面板層層剝落,巖漿倒灌,兩顆心髒被熔化得面目全非再也分不清彼此。
姐...苗苗...小禾...陳祈年顛倒錯亂地喊著,數不清的回憶湧上來,一切都不可避免,一切都無法挽回了,陳祈年的不斷深入在電閃雷鳴間宛若風暴席捲,只剩喘息的餘燼和戰慄的煙滅...
陳安妮哭了一夜,雨也下了一夜。
醒來的她宛若行屍走肉,在鏡子裡看見自己腫成魚鰾的眼睛,簡直嚇一跳,忙不疊飛奔到冰箱挖了點冰塊出來,拿紗布包著冷敷。
外面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她盤腿坐在沙發上,望向窗外蒼白的晨光發了會呆,然後拉開書包抽出那本花裡胡哨的少女日誌。
她抄著剪刀剪得兇狠起勁時,陳祈年昏頭昏腦地晃進客廳,拿水杯接了兩杯溫水。
剪得紙屑橫飛滿地都是,陳祈年隨口問了句:“你幹嘛。”
“不用你管。”
陳安妮視線突然落到他身上。
陳祈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兩杯水,不打自招地說:“我自己喝的。”
陳安妮:“我問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