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妮滿臉平靜,彷彿在噩耗的打擊下已經遁入空門。
“馬飛飛?”
手機又移過來。“聽著呢。”
紀禾說:“我把航班發你,明天來機場接我,東西多。”
“明天?明天我沒時間,你自個兒打車回,噢。”
“......”
陳祈年嚼著苦瓜,試探性地出聲道:“姐,明天我有空,要麼我去接你吧?”
紀禾籲了口氣說:“好吧。”
陳祈年眼睛微亮:“那你待會兒把航班發我。”
紀禾嗯一聲,結束通話了。
落地望津是傍晚時分,夕陽潑著紅墨染遍天下,玻璃棧道流光溢彩,彷彿一座鵲橋。
她拿了行李,拖著好幾大件到機場門口,陳祈年沒個電話也沒條簡訊,打過去竟沒人接。
也許是在開車來的路上沒聽到,她耐心等了會兒。半個小時過去,她有點不耐煩了。
當連撥了好幾通都沒個迴音時,紀禾不禁懷疑,難不成陳祈年被車撞了?
她不得不打車回家,秉著這樣的疑問到家一看,車還停在車庫裡,壓根沒出發呢!
林阿姨幫著把行李拖進去,紀禾問:“小祈呢?”
林阿姨不知道她今天回來的事,笑說:“這會兒估計還在隔壁玩吧。隔壁那戶人家把房子當成日租房租出去啦,這不正好國慶長假嘛,來了夥大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別提有多鬧騰啦。”
什麼?
在隔壁玩?
她走到院子裡放眼一望,隔壁那戶人家的院子沒有栽花種草,而是挖了個大泳池,平時都是幹涸見底的,落滿枯葉和鳥屎,這會兒水浪蕩漾水花飛濺水聲喧天,五六個青年男女在泳池裡大聲歡笑,又仰著頭齊聲喊叫:“跳!跳!跳!”
撩起目光,一個大高個的男生站在二樓陽臺外,斜陽餘暉照在他身體上彷彿塗了一層油,呈現出熱汗騰騰的赤銅色,緊實的塊狀腹肌彷彿一片金色波浪,翻湧著年輕肉體特有的青澀氣息與燥烈的荷爾蒙。
彌留已久的視線挪到臉上,那不是陳祈年麼?那分明就是陳祈年。紀禾像不經意吃了個飛蟲,那股別扭無限放大。
陳祈年縱身跳下去,泳池裡乍起一片歡呼。陳祈年從水裡冒出來,抹了把濕淋淋的頭發,在幾人間笑得格外爽朗開懷的樣子。
有一說一,紀禾還真沒見過他這麼恣意地大聲笑過,他平時寡言內斂,彷彿有個耄耋披著他的皮住在他身體裡,這會倒才像是有個十八歲年輕人的樣子,放縱無畏朝氣蓬勃。
盡管她知道,她應該為他終於找到了揮灑自己青春的方式而感到欣慰,但她還是很不高興。
接機可是他自己提出來的,這會卻玩得樂不思蜀,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紀禾瞪著泳池裡那片躁動不安彷彿幹柴烈火的年輕的肉體,心裡隱約覺得剛在異國安頓好的煩躁,又像打火石那樣星星點點地飛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