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這個人的謊話一直都很拙劣,不過是他心甘情願被騙,而現在連他都說不準了。
“你已經被我說服了,對嗎?”
“是。”薛止無可奈何地摸了摸他的臉頰,“你已經說服了我。”
哪怕他只是凡人薛止,都無法都沿途慘狀置之不顧,更不要提他的真身是天地間的神祇,要將這天下當成自己的責任,不可放任他人肆意踐踏,哪怕這個人是他的兄弟。
穆離鴉說得沒錯,哪一邊都不能置之不顧,他們在這裡分開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我放不下你。”這是屬於薛止的一點私心。
“我不會有事的。”穆離鴉握住他的手,又重複了一遍,“我有辦法對付她,相信我。”
“救出宣武將軍後,我會第一時間來你那邊。”
穆離鴉笑了下,避開了這個話題,“有什麼話晚些時再說。”
薛止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要將他的模樣印刻在腦海中,“那我去了。”
“快些去。”穆離鴉目送薛止跨上天火之獸的背脊,拉動了一下不存在的韁繩,然後聽到了一聲長長的嘶嘯。
半空之中,這外形像虎又像獅的異獸身形不斷地拉長,最後變作了一條紅鱗長角的赤龍,載著他的薛止朝著那朵蓮花的正中央飛去。
“好了,該輪到我們了。”在他的袖中,那把短劍正不住地震顫,彷彿已等不及要與那個人見面。
他低下頭,對著那顆綠得不正常的珠子喃喃道,“我這就帶您去見她。”
那顆珠子的表層蒙著一層霧氣,好似流淚一般,他小心地將水霧拭去,“有什麼好難過的?您不是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了?”
循著那五彩霞光的指引,他穿梭在死寂幽深的宮闈中。
禧寧宮,相傳是居住著雍朝最尊貴女人的宮殿,他甚至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就聽到裡頭的主人家放話,“還不進來嗎?妾身可沒有這麼多時間等。”
沉重的宮門自動向著兩側被推開,他站在門前,藉著身後的大片光亮向深處看去。
靡麗的紅衣女人端坐在高處,膝頭睡著個看不清面孔的男人。
這男人身著繡著九爪真龍的明黃衣衫,身份昭然若揭。
“不敢進來嗎?”
“沒有。”
穆離鴉剛朝前走出一步,宮門就在他的身後嚴絲合縫地閉上了。
“這是這麼多年來,妾身第一次親眼見到你。真是俊俏的小郎君,與我那短命的姐姐像了五六成。”
高聳的發髻,細碎的殷紅珊瑚珠耳墜,繡著石榴花的繁複衣裙,還有眉心深如龍血畫成的紅痕,她整個人就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讓人光是看一眼就像是要被刺傷眼球。
這熟悉的稱呼讓他彷彿回到了十多年前的炎炎夏日。
“小郎君,找妾身有什麼事嗎?”她懶懶地掀起眼皮,好似撒嬌一般嬌嗔道,“就不能等一會再說麼?”
“不好。”穆離鴉不為所動,“我面對了自己的宿命,現在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