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輿抬手,輕輕地拾起我鬢邊幾絲亂發,繞到耳後,說:“你落水後,彀父一直從虢國一帶往下游搜尋。”
是這樣,我緩緩地點點頭。觪估計得不錯,當時若非舟人丁將我救起,我怕也是要被河水帶往下游的。
我望向大舟,或許觪來了,白叟那邊會有轉機也說不定。
心中不由地一片光明。我想了想,又問:“‘彀父等人’?輿,除了我兄長,還有誰?”
發上的手動作頓了頓,姬輿面色無波地轉頭,望向正準備啟程的大舟。
“晉侯。”好一會,只聽他淡淡地說。
我怔住。
姬輿沒再說什麼,牽起我的手向丹和辰走去。
“吾子這邊來。”丹滿面春風,轉身引路。辰面無表情地看她,又瞟了姬輿一眼,不吭聲地往回走。
姬輿仍拉著我,跟在他們後面。身後傳來小童們的歡叫,我望去,只見大舟慢慢地離開了岸邊。
心裡仍在想著他剛才的話。姬輿說出燮的那刻,我的心一突,不是不震動的。燮對我而言,至今意義非比尋常,我仍會時常地想起他和我們之間的事,只是,我已經不像過去那些樣只覺得傷感和滄桑。或許是因為在濱邑送別時那番開誠布公的談話,我們之間形成了某種默契的諒解,如今再聽到燮,聽到他為我做的事,心中雖然還會有些淡淡的傷感和糾結,更多的卻是感激……
旁邊的鄉人相繼地散去,不少女子頻頻地回眸,目光閃閃。
我看向姬輿,他正望著前方,近午的日光下,側臉的輪廓深刻而俊美。手上,他穩穩地握著,指間帶著些許粗糙,卻溫暖依舊。
似乎覺察到了我的視線,姬輿轉過頭來。
我微微地笑了笑,問他:“輿怎知我在伏裡?”
姬輿看看我,沒有說話,卻從懷中掏出一件東西,遞給我。
我接過一看,竟是落水後丟失的玉韘!
“我在成周聽聞你落水之時,已過了一日,得信後當即趕往河邊。”姬輿開口道:“與眾人沿河尋找,從虢國一直搜到了庸,卻許久未果。正著急,身邊侍從同我說,他在市中見到有人兜售玉韘,與我自幼所佩那件極其相似。我隨他去看,果然是此物,追問打探之下,終是尋到了舟人丁。”
我瞭然。雖然知道找到這裡相當不容易,卻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一番機緣和曲折。
這時,姬輿停下了腳步。他從我手中拿過玉韘,開啟上面的縧繩,看向我,將它掛在我的脖子上。
我低頭看著垂在胸前的玉韘,它圓潤如故,在灼灼的太陽下,散發著青碧的光澤。
“姮,”姬輿的雙手留在我的肩上,停頓片刻,說:“此次戴上,日後便不再取下了可好?”
太陽越發大了,曬得我不敢抬眼看。
我點點頭:“好,不會再取下了。”
姬輿沒有動,額上,他的呼吸很近,只覺熱熱的,分不清是陽光還是他的氣息。
“姮!”丹和辰已經走了老遠,她正朝我們招手。
姬輿將手放下,牽著我,繼續大步往前走去。
到了辰的家,辰的母親見到姬輿,愣了愣。聽丹說姬輿是客人,想吃點東西,辰的母親似乎很高興,立刻到灶室端出粥食,盛給姬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