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責怪我?”越棠驚奇之餘,莫名覺得委屈,“該哭、該悲慟的時候,我自然不會含糊,難道人後我也要時時刻刻以淚洗面嗎?趙銘恩,你這人什麼毛病?睿王殿下薨逝又不是我的過錯,我新婚的夫君要撇下我去建功立業、去忠君愛國,從頭到尾都沒有我說話的餘地,睿王殿下在鄞州究竟遭受了什麼,我更是一無所知,但總之沒有分毫與我相幹......”
“趙銘恩,冤有頭債有主,你到底是在為誰鳴不平?”
她等閑不肯受委屈,遇著不平定然要抒發幹淨。這一席話裡頗有憤懣,趙銘恩聽完目光一閃,低下頭去,似乎終於服了軟。
“王妃說得是,”他的聲音幹澀,“冤有頭債有主,睿王殿下薨逝,怎麼也怪不到王妃頭上。”
越棠順了順氣,“這才像句人話。”
“可王妃依舊不該與宋大人走得太近,”他固執地重拾先前的話頭,“奴是為王妃好,還請王妃信奴這一次。”
越棠能聽出來,他在耐著性子同她講道理,眼中還隱隱有關切,像在哄一個頑劣的孩子。營帳裡沒點燈,只有月亮灑下的朦朧清暉,映在他那張過分雕琢的臉上,朗朗似山尖雪,流轉著雲端凜冽的萬千氣象。
真邪門兒......越棠在心中呢喃。他究竟是什麼人?
見她不開竅,那張臉側了側,無奈退開兩步,像是不願再同她兜搭。越棠卻咦了聲,驚喜道:“宮裡的秘方果然不錯,若不仔細瞧,你臉上的傷痕幾乎看不見了。”
趙銘恩對於自己的皮囊卻不如她那樣熱衷,語氣淡淡地,說謝王妃賜藥。
“既然好了,做什麼還戴面罩唬人?”終於繞回了今晚找他來的初衷,越棠虎著臉嬌叱道,“不許你再胡作非為了,更不許打著我的旗號自作主張。這次先不罰你,若再有下回,連著一塊兒算總賬。”
“奴沒有胡作非為,更沒有假傳王妃的命令,一切都是遵照王妃的吩咐行事。”
越棠忍不住挽袖,這下真的攥起了拳頭,“我已經放你一馬了,你還要胡攪蠻纏?我什麼時候吩咐你戴面罩了?”
趙銘恩反問她:“王妃曾吩咐奴,在傷口好前切勿曬太陽,是不是?”
“什麼......嗯?”越棠愣了瞬,這話她的確說過,傷口沒好全就曬太陽,容易留疤。
“王妃命奴此行隨扈左右,奴只好從命,可這一路免不了風吹日曬,又與王妃先前的命令相左。奴很為難,思來想去,才想出了這個折中的法子,故而有此舉。請王妃知曉,並不是奴擅作主張。”
竟然是......這樣嗎?越棠幾乎想給他鼓掌了,“看不出來,你還有巧舌如簧的一面。”
其實認真論,帶上面罩的趙銘恩雖然點眼,但多看幾回也就沒人當回事了,反倒比他頂著那張格格不入的真容,在扈從堆裡招搖過市來得低調。
越棠打算放他一馬,“算你有理吧,不過在外頭隨你,到本王妃跟前回話,都不許戴面罩。”
她如此大度,可趙銘恩竟然同她提條件。
“奴若答允王妃,王妃可否告知奴,今日宋大人與王妃交談甚久,都談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