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棠轉過身,手臂環起一個圓弧,無聲地在他背脊上拍了拍。心中卻琢磨,其實太子自己都不曾意識到吧,年少時,人總會本能地希求母親更多的關注,幼年小小的缺憾,還是在他身上留下了永久的烙印。
所以某些時候,人前氣度弘雅的太子殿下,會換上另一副面孔,那麼費力地討好她,甘願被她支配,從她身上索取認同和肯定,何嘗不是一種代償呢。
她兀自天馬行空,盯著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戲謔,太子心覺異樣,“怎麼了?”
“沒什麼。”越棠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我會好好對待殿下的,放心吧。”
隔了一日,果然有朝臣提出去先皇後陵前蔔卦,以平息神道望柱的風波。太子欣然同意,攜上太子妃,邀上忿忿不平的諫官,一同前往建陵。太史局的官員一卦蔔出了上上大吉,總之先皇後對太子的婚事滿意,絕沒有要更換太子妃的意思。
誰知諫官竟還不死心,見廢黜太子妃無望,又退而求其次,要皇帝為太子早日遴選良媛、良娣,充入東宮。
“陛下明鑒,東都本應穀雨發牡丹,而今時已小滿,上陽宮前魏紫姚黃卻仍含苞未放,草木失時,此乃天象示警啊陛下!眼下東宮內眷虛懸,如同牡丹別無綠葉相稱,請陛下順應天時人倫,早日遴選良家子充東宮。”
訊息傳到越棠耳朵裡,令她愣神許久,“連牡丹都與我作對,難道說我有當禍國妖妃的能耐嗎?老天爺真是看得起我。”
不過既然諫官只說為太子多多納妃,看來是徹底歇了換太子妃的心思,勉強算是件好事。越棠調過目光,斜睨著太子,“諫官提議給殿下添內眷,殿下自己是怎麼想的?”
太子忙正色道:“東宮現在空著,往後孤也不願往裡添人,孤只想有一位太子妃,我以為你知道。”
越棠笑哼,“殿下又沒說過,我如何能猜到殿下的心思。”
不過這個保證很讓她高興,三個人的愛情太擁擠了,她最近都顧不上想段鬱了,太子眼裡也應該只有她一個。先皇後不理會天子的三宮六院,依舊能自得其明她並不很將皇帝放在心上,她不一樣,守著三心二意的丈夫過日子,她寧可自己一個人過,一個人多好,吃穿不愁,還有馬奴。
太子頗有些驚奇,“你現在才知道嗎?那你當初答應嫁給孤時,未曾在意過這一點嗎?”
太子可以變心,太子妃也可以嘛。雖說一入宮門深似海,要抽身離開不是容易的事,可睿王妃都能嫁給侄兒,越棠無端樂觀,好像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了。
這些話就不必叫太子知道啦,越棠顧左右而言他,“遴選良家子充東宮,這提議合情合理,恐怕連陛下都覺得甚好,殿下預備怎麼辦?”
又到了面對困難的時候,心中莫名一動,越棠瞥了眼太子,卻見太子也向她遞來一個靦腆的眼神。果真成了習慣了麼?越棠一樂,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頸親了一口。
“在這裡?”
太子猛地將她抱起來,扯過雙腿環在腰後,往前邁了兩步,抵她在牆上,“就在這裡。”
打從第一回開始,他們做起這件事來便不分晝夜,越棠樂於嘗試新鮮刺激,反倒是太子,起先礙於規矩體統放不開手腳,好在幾番突破藩籬,得避人,不敢放聲兒,一顆心惶惶地半懸在空中,卻有種別樣的快樂,簡直邪性。
次數多了,他也摸著了法門,懷裡的人很快化成了水般柔情,顧不上沖他吆五喝六了。太子順勢將她翻過來,湊到她耳畔徵詢她的意見,“太子妃,可不可以?”
她一知半解地答應著,沒成想是這般路數,彷彿探及了從沒到過的新去處。新去處風景好,卻格外累人,他生得高大,非得需她略弓下腰。越棠很快便撐不住了,他順手攬起她走了走,由她趴在屏風後頭的條案上。
百忙之中,他總愛問:“好不好?”
越棠踩著浪花一般,整個人沒著沒落的,可那感覺沒法兒說,受不了又放不開手,只盼浪再大些才好。
這回來得快,過後卻緩了好半天才找回魂。照舊臥在一處,議論起選妃的事,太子忖了忖道:“五郎六月裡滿十七歲,尚未議定皇子妃的人選,他連正妻都沒一個,卻要讓孤娶小,這道理說不過去。禮部非要遴選良家子,就讓他們給五郎選皇妃去,我們拖過這一陣再說。”
趙家子息一向不健旺,近支宗親同輩一塊兒齒序,五郎便是孫貴妃所出的皇子。
其實太子這話也好駁,等閑皇子的親事,不能和儲君的內闈相提並論,除非有皇帝默許,還能拖上一拖。
說來說去,關鍵還是在於子嗣,儲君要承繼江山,東宮有後,國本方穩固,所以才有臣子敢對太子的家事指手畫腳。若太子妃有所出,那朝野上下應當是再無人敢挺直腰桿子,逼迫太子納妃了。
“其實我不願你太早有孩子。”太子摟緊她說,“我們還年輕,好不容易在一起,論私心,我想多過幾年只有你我二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