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面不改色,拿出處理公務的態度,沿著那秀致細巧的骨骼,一絲不茍地描摹起她的輪廓。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節奏卻有條不紊,彷彿還是那個端正自持的儲君,然而微微急促的鼻息撲在她臉上,還是出賣了他,那種冷靜又熾熱的勢頭,勾得越棠無比心癢。偏偏他一通摩挲,有意無意地避開了她的唇,似是而非地擦過去,總不叫她如願。
迷茫間渴求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趙銘恩......”
他動作不停,埋首在她頸間問:“太子妃要什麼?”
明知故問,簡直倒反天罡。越棠支稜起來哼笑一聲,“讓你拱火。”向下一探,越過輕軟的綾羅精準地捉住那蓄勢待發,像腰上墜的扇柄,玉石一般硬質,卻有溫度。來回倒騰幾遍,一邊在不全了,仰頭頓在座兒上,眼神崩潰地望著她。
“太子妃......”聲音發抖,喉結無措地滾了滾。
越棠覺得好玩,像是提著只牽線木偶,一絲一毫的挪動都叫他反應劇烈。冠服嚴整的儲君神情無比脆弱,君子之風龜裂成碎片,微微紅了眼,求她賞個痛快。
“還敢戲弄我嗎?”她倨傲地問。
敢不敢的,其實只看她心情,她若願意嘗試扮演新角色,那他甘願奉陪。眼下太子自然說不敢,被她吊在半空不上不下,這聲不敢半點也不摻假。
越棠滿意了,提膝坐上去,慢慢地鍥入時看他蹙眉微張著唇,那表情真叫人百看不厭,饜足得不得了。才過了立夏,廊下換了竹簾,薰風輕軟,吹得那簾子踢踏作響,一把鶯啼嬌聲揉碎了混雜在其中,一陣陣永不止息似的。
“說!”越棠一手撐在他肩上,一手捏他的下巴,搖動出盎然生機,“聽不聽我的話?”
太子咬碎了牙說聽,“太子妃要奴的命,奴都甘願獻上。”
酣暢的一場勝利,即便勝利後越棠癱軟在寶座上起不了身,也覺萬分值得。太子打橫抱起她往次間去,放她在羅漢榻上,親手打了水來清理,越棠很快便恢複了元氣,撐起身來,愈發是光鮮明媚的太子妃。
“殿下,還是說說建陵的事。”
太子卻又拉著她躺下,側身將她環進懷中,事後相擁而臥也是不可省略的溫存。
越棠掙了一下,“大白天的......”
“做都做了,還說這些。”太子語氣平淡。
越棠忍不住有些臉紅,他們彷彿養成了個習慣,遇到難事不忙愁苦,先將手頭的事放下,大幹一場,身心暢快了,再琢磨辦法應對。這習慣怎麼看都不正經,但放在他們身上,居然很管用。
太子殿下不被諫官的發言沖昏頭腦的時候,還是十分睿智的,建陵的事究竟是天災還是人禍,查清楚了才知道,但他們不能被動等待,還要主動出擊才好。
“諫官不是愛拿天象說事嗎?何必只盯著神道望柱,未免曲折牽強。孤索性帶你去建陵,在母後的陵前起一卦,直接問問母後的心意。若諫官還有異議,也隨他去,總歸不能再拿母後說事。”
越棠猶豫著問:“若母後的意思是不贊同,要如何收場?”
他安排人起卦,結果自然會如他所願。太子此刻也不明說,只是寬慰她,“別多想,假若母後泉下有知,一定十分歡喜,深感你與她脾性相投。”
先皇後崩逝那年太子十四歲,母子間相處的點滴,回憶起來仍然印象深刻。
“印象中母後並不耐煩多管教我,我記得她每日有許多事要忙,起先以為她是忙於宮務,後來卻發覺不是。母後在太液池畔的園子裡搭了處暖棚,種過嶺南的荔枝、樂安的楊梅,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有一年朝貢,母後瞧外邦女子身上穿的衣服好看,便日日往尚服局跑,與織工上的宮人們琢磨新衣料。進士科張榜的時候,母後會向臺閣討舉子們的答卷,召集女官們上花萼樓品評傳閱,盲選出魁首,後來宮中都稱所謂的‘內狀元’......”
太子頓了一下,帶了點無奈的笑,“母後是個有大愛的人,日常點滴在她眼中都值得玩味,只要她願意,不愁找不著樂趣。四時物候,器物綾羅,詩詞文章,母後都心存熱愛,分到自己親身孩子頭上的關注,難免就少了。”
越棠聽得雙眼發亮,先皇後真是位了不起的女郎,宮牆鎖不住她的心,四四方方的禁苑中生生長出了一朵瑰麗的奇葩。
太子瞭然笑道:“所以孤才說,母後一定覺得與你投契,你雖不如母後當年那般能折騰,但孤覺得你很有潛力。”
太子提起先皇後來無甚悲切,越棠還是聽出了一絲遺憾的情緒,“殿下,你會怨怪母後對你不上心嗎?”
太子沉默了瞬,說不會,“我五歲開蒙,每日隨太傅讀書,研習課業,後來入紫宸殿聽政,與母後相處的時候本就不多,母後能自得其樂,我該十分高興才對。偶爾得閑,母後也會帶我走入她的天地,如今回想起來,所有關於母後的畫面都是快樂的。母子間緣分雖不長久,但其中的歡喜,大約與旁人的幾十載也相差無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