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不清的錦衣衛將陳府裡三層外三層地團團圍住,青衣番役捧著搜來的文書信件,腳步匆匆,奔走於府中。
陳家的家丁都已被卸了武器驅趕至牆角,一眾僕役叫的叫逃的逃,唯剩幾個忠心的丫鬟小廝追在番役後面,稱老爺叫大人,以乞求他們將手中的東西放下。
婦孺都聚於前院廊下,彼此抱在一起嗚嗚地哭,男丁則同那些丫鬟小廝一起追著西廠番役不放,一邊追趕一邊破口大罵。
陳倫達與番役爭辯時起了沖突,束發的冠都斜了,他正拽著一個番役不肯撒手,轉眼卻見楚鳴珂推開門外的錦衣衛進了院,當即怒火中燒,上前罵道:“閹狗!你——”
啪!
楚鳴珂毫不留情,一巴掌將他扇翻在地上,周圍番役見狀,紛紛拔刀,一時間唰唰聲齊響,雪亮的繡春刀反射天光,晃得陳倫達眼睛都要瞎了。
“我說了,”楚鳴珂一撣衣袖,垂眼看著他,像是在看一條死狗,“罵我一句,打你一巴掌。”
陳府男丁見家主被打,均被激怒,怒吼著就要上前,又立即被湧入院中的錦衣衛制住。楚鳴珂立於府門前,冷漠的目光在院中所有人的臉上一一掃過,而後右手一揮,示意退下,周遭番役便收了刀,重新搬起放在地上的文書,大步往外走。
府內人來人往,腳步聲雜亂不堪,楚鳴珂緩步下了門前的石階,行至被按倒在地的陳倫達面前,冷笑一聲,道:“陳大人,你也有今日啊?”
陳倫達被掐著頸脖,卻拼盡全力抬頭,朝他啐了一聲:“你羅織罪名、構陷忠良,皇上一定不會放過你!”
“皇上會不會放過我,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楚鳴珂面帶冰冷笑意,緩緩俯下身,湊到他耳旁,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羅織罪名、構陷忠良……大人是在說自己嗎?陳倫達,昔日你加諸單家的苦痛與羞辱,今日我必定百倍奉還。”
陳倫達當即瞪大了眼睛,掙紮著想要去掐他的脖子,又再次被錦衣衛按倒在地。他束好的頭發已全散了,形容狼狽,卻仍舊嘴硬,不住咒罵:“當年皇後薨逝後我就該不顧一切殺了你!你這腌臢的閹人,沒根的東西——”
鏘——
繡春刀出鞘,森冷的寒光映亮了楚鳴珂的眉眼,他直起身,抬眼望向廊下簇擁在一起的女眷與孩童,片刻後,伸手一指:“那個。”
一旁的錦衣衛會意,快步上前將一個半大男童拖了出來,不顧後方婦人聲嘶力竭地呼喊,像拖一條狗般將那孩子拖到楚鳴珂面前。
“閹人……”楚鳴珂反複咀嚼著這兩個字,而後臉上笑容擴大,直至聳動肩膀、大笑起來,他手腕一轉,將手中的繡春刀抵在了那孩子的腿間,又重複了一遍,“閹人……”
廊下婦人見狀,悽聲叫了一聲句兒啊,當即昏死過去,陳倫達也不住掙紮起來,發出泣血的嘶吼:“楚鳴珂!你沖我來!有什麼你沖我來!你這下賤的閹人,竟只敢欺辱婦孺嗎?!”
腿間的繡春刀透著鋒芒與寒意,叫人本能恐懼起來,那孩子不禁發抖,流淚大哭,楚鳴珂卻無動於衷,只道:“你再敢罵一句,我就讓你兒子也變成閹人。”
“楚鳴珂!你敢……你敢!”
突然,戚均卓匆匆而來,穿過錦衣衛的重重包圍後小跑至楚鳴珂身旁,叫了一聲督主。
楚鳴珂應了一聲,目光卻在陳倫達身上,只問怎麼了。
戚均卓當即躬身,以雙手奉上捧在手中的東西:“屬下於陳大人書房中搜出了一枚邊境用以徵免稅收的錯金竹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