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執拗的篤定在楊蔓的眼裡遊走。
兩人就這麼對視良久,最終,陸霄鬆了手。
他的喉結滾了兩下,一抬眼,再次看向她。楊蔓脊背仍舊抵在門上,也在看他。
若不是這人連臨走時都來關切她,楊蔓不會確定他是如此善良。她不願意利用他人的善良,但警方不會讓案犯跪在呂靜跟前。她得靠自己。
她知道:她下車,人生地不熟,若車上有案犯同夥,更會打草驚蛇。總之,不可能悄無聲息。
所以——
所以陸霄不會點破。至少,在這輛車到達目的地之前,他絕不會點破。
果然,陸霄重新捉上她的手腕。
楊蔓盯著自己手腕上的那隻手,她十分清楚,這門一出,待回到a城,陸霄決計不會再讓她呆在他家了。
罷了。
她想:她是江湖人,義字當頭。失去一個心心念唸的男人,應當算不上什麼。
可當門在她身後關合的那一剎那,楊蔓還是止不住酸了鼻子。
呂靜往自己身上噴空氣清洗劑的一幕、陸霄在公交上給自己伸出援手的一幕。兩幕畫面,擠壓、推搡。
轟!
最終卻是:她滿身傷痕,走入那棟蒼舊的群租房,一推開鐵門,一個女孩兒抱著個保溫桶坐在她家門前。
“喂,陸霄。”強行扭開陸霄的手,楊蔓站遠處。她說:“我,我在今天跟你說謝謝,也跟你說對不起。你們是不會把人交給我,讓人跪在呂靜面前的。但我必須要這麼做。”
“謝謝你在我困難的時候幫助我。但,從馬志宏抨擊我,我在警局尋你不得,聽到他們口裡所描述的那個英明神武的陸霄時,我就明白。你跟我,走的永遠是兩條路。我說過,我永遠不會是洵鬱第二。這句話的意思並不止是惜命,而是——”
“我終究會走一條跟你們完全不一樣的路。”
說完,楊蔓一下子鑽入站票群裡,跳往下一個車廂,再也不見了蹤影。
陸霄追過去,一望無際,沒尋到人。到車廂盡頭,他折返,一眼眼逡巡,卻忽略了那個穿著花裙子看書的女孩子。
女孩子旁邊坐的是一位老先生,老先生瞥一眼女孩座位上剛剛脫下的黑色西裝,和她腳邊的鴨舌帽。
待那位找人的高大男人從這處的走廊走開,小姑娘才慢慢放下裡手中的書籍。
老先生自是看不到楊蔓眼底的小淚花,只能看見她捧著的是一本初級的識字書。
那是她從網路識字教學影片裡一個個拓下來的。
“小姑娘,你是做老師的嗎?”老先生好奇地問她,“和男朋友鬧變扭了?”
楊蔓鼻子微微發酸,輕輕嗯了一聲。“和他鬧矛盾了,不想跟他講話。”
“那你等他來哄你吧,男子漢大丈夫,做錯事是要哄哄女朋友的。”
“不是。”楊蔓合上手裡的書本,嗓音清冷道:“這回,是我做錯了。”
“女生做錯了,也要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