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舞弊啊。
哪怕是武科並不如文科那般被人重視,但是科考都是為朝廷選拔人才的程式,一旦有舞弊嫌疑,只要開始徹查,哪一次不是腥風血雨的?就說先皇時候好了,也不是沒發生過——那一回,前前後後多少人掉了腦袋?!
杜按察使當了大半輩子的鵪鶉,現在也慌了神:“咋辦?還是請朝廷派禦史來查吧?”
王巡撫一看杜按察使的樣子就知道這人不想擔責任,遂暗啐了一口心說:【自己這是什麼狗記性,居然來找老杜討主意,還不如直接去找賈瑛呢。】
不過王巡撫也就是想想而已,他精明得很,哪裡看不出這些謠言的來源呢?既然是黑省駐軍內鬥,作為主管民生的自己還是不要去插手比較好,這節骨眼,縱然自己從賈瑛那裡間接得了不少好處,也不足以讓自己這就和他站到一條船上去。
再不幾日,黑省武科有舞弊之嫌的訊息已經傳入京城了,好像自來不好的流言總比喜訊傳播得要快。
十六早就收到寶玉和伍毅的秘折,知道這一次能挖出兩個大蛀蟲,起初的時候,他看到兩封摺子所說,是真的要氣炸了肺,只覺得這些利慾薰心的人膽子未免也太大了,真是覺得天高皇帝遠了麼?是覺得管轄一地駐紮一地便可以圈地攫利了麼?
氣憤過之後,十六便是深深的無力感:【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文官武將都不貪財、不怕死呢?】
回到後宮之後,他聽聞大兒子亮亮磕磕巴巴地揹著《禮運大同篇》:“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是謂大同。
今大道既隱,天下為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貨力為己,大人世及以為禮。城郭溝池以為固,禮義以為紀。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婦,以設制度,以立田裡,以賢勇知,以功為己……是謂小康。”
十六聽了幾遍,反複咀嚼,終於還是變回了那個豁達的十六:【要想有改變也非一朝一夕之功可促成,至少現在寶玉就幫自己整治了黑省的軍務,不是麼?黑省一地,漢人與蠻夷混居,又有女真、韃靼環伺,若是兵無常勇,器無恆尖,恐怕不出百十年,關外江山易主也未可知。所以現在一點一點的改變也很好,至少關外的路暢通了,京城與關外的聯系增多,也加強了對關外的控制力。以前我總是不明白治大國如烹小鮮這句話,這麼多年下來,感覺自己可以做一名出色的廚子了,還是擅長烹小鮮的那種。】
冷靜下來之後的十六召集了三位閣老商議此事,對於黑省武科童試到底有沒有舞弊一事,除了林如海堅決地站了寶玉之外,蔡閣老都有些猶豫畢竟這一屆的武科成績好得不像話),更不要替基本上已經和林閣老撕破臉皮的衛閣老——他現在是徹徹底底的倒林倒賈派,義正言辭地說科舉事關整個朝廷人才選拔,一定不能有任何紕漏,不可放過任何鑽空子的人,以免寒了別的考生的心。
嗯,衛閣老只差沒有指著林如海的鼻子說:“你女婿一定是幫助手下的兵作弊了。”
對此,林如海自然不會默不吭聲就這麼認下的,須知道,在朝廷上打嘴皮子仗有時候也是一種講究,輸人不輸陣麼——何況根據林如海對女婿的瞭解,寶玉六七歲時就是那麼足智多謀,不可能在立下軍令狀,眾人都關注武科童試的時候出這種昏招,他更傾向於寶玉是在去了黑省之後就有了佈局,軍令狀不過是順勢而為,他一定是有把握在今年的武科上讓手下計程車兵們斬獲不匪成績的——譬如說猜題?
咳咳,不能怪林如海,他也只是個文人而已,真的沒親自下場去考過武科。
兩位閣老吵架,倒是比朝堂上唧唧呱呱一群人要有水平得多,這兩人吵了一刻鐘左右便瞅著陛下的臉色,暫停了,然後異口同聲要求陛下明鑒。
【明鑒你個大頭鬼。】十六現在看衛閣老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太小家子氣了,難道以前被壓製得狠的人,一朝得勢,都會忘記自己從前是如何小心翼翼地做人、為官的麼?】
一番緊急商談之後,十六遂點了限制級人形兵器——禦史李晏字文淵)出京徹查此事。隨李禦史一同出京的還有京郊北大營參將孔武及二千兵丁,一行人即刻出京,不得有誤。
一時間,眾人都在猜測,這賈瑛是不是真的要壞事兒了,不然陛下怎麼點了鐵面無私李禦史,還直接帶兵去了呢?莫不是要把他押解回來吧?再不濟也許是就地免職?
可是卻有少許知道內情的人才曉得,當年李禦史南下巡黃河河堤,欠了賈瑛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