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他無奈嘆氣,又提到,“剛才你說聽見過真正的槍響,是什麼樣的?現在怎麼有人敢私自持槍?”
“老獵槍了,說不定比我倆年紀加起來都大。”當然這是誇張說法,這事兒沒什麼好避諱的,我直說道,“一個牧民家的,獵手的傳家寶,命根子。”
“那槍是在河谷裡面放的,打在對面山坡,子彈打的地方瞬間冒出一股青煙,回聲好半天才散得去。”
“他把他爺藏了幾十年的老獵槍偷出來,和他叔,加上我,約著日子進山打獵。”
“一頭都沒獵到。”
“走了整整一天,翻山越嶺、趟河過橋,終於進到原始林,天也黑了,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
“是啊,什麼都沒有。”
“班木庫氣不過,空放了一槍,子彈打在峽谷對面的土石頭,碎了一坡的土。”
“班木庫是誰?”
“偷‘傳家寶’的那位。”我回答後,繼續說,“沒有鹿,也沒有熊,狼,更是見不著了。”
“也許是走得不夠深。”
“連頭野豬也沒遇上。”
“反而還一路拆了不少捉腳和鋼絲套,全是偷獵的留下的。”
“當地人從來不會設陷阱,並不是不會,而是,一個獵人的尊嚴。”我解釋道,“他們認為草原上的一切都是長生天賜予的,不該用低劣的方式牟取獵物,這是對長生天的不敬。”
“很有意思的民族。”他評價道。
“是很有意思,越往草原深處,信仰越純粹。”
“你喜歡那裡嗎?高亦。”司諺輕聲道。
車已經停了下來,原來是到了。
“喜歡,身處那個環境,很多時候什麼想法都沒有,腦袋是空的,眼裡只有那片草,那片天,那群羊。”
心也是空的。
我不由自主地盯著他額頭看,光潔飽滿,眉目舒展。沒有疤痕。
“鐳射祛掉了。”他說,“畢業工作的第一年。”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