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了?”
“那也用不著什麼人都往我身上扯啊!我就是氣她那副恨不得拿我打個三折,放在菜市場去叫賣的樣子。她把我當什麼了?”
老爸在那頭輕輕笑起來:“你們娘兒倆啊。”隨後他變換了口氣,話語間滿是憐惜,“可是你聽我說,也許一天天過去後,你會覺得自己越來越沒法談戀愛了。想要和以前那樣——年輕人式的浪漫的戀愛——會變得越來越難。”
大學時代我並沒有結交男友,偶爾有一兩個也只在曖昧過後迅速完結。但大學校園裡數量最多的不是梧桐樹,而是隨處可見的戀人們。
有一天我坐在操場旁的臺階上,這個看起來跟微縮版羅馬競技場似的地方,臺階有三層樓那麼高,一圈橢圓形的紅色跑道在我腳下,聚集了不少人在踢足球或嬉戲玩耍。很快,我的視線裡,一個人影從跑道上飛奔而出,幾秒後他撞上站在草地那頭的一個姑娘——我幾乎能聽到從那個擁抱中發出的“嘭”一聲。我幾乎能聽到這個溫情而動人的聲音。
大概有幾分鐘,我凝視著他們,並攏的膝蓋中間夾著那本王小波的書,他寫的每字每句宛如從印刷中站出了身體,一個個發著刺眼卻鮮美的光,它們彷彿自己是天使,可以只管說令人害羞的話:“你不在我眼前時,我面前就好像是一個霧沉沉、陰暗的海,我知道你在前邊的一個島上,我就喊:‘愛!愛呵!’好像聽見了你的回答:‘愛。’以前騎士們在交戰之前要呼喊自己的戰號。我既然是愁容騎士,哪能沒有戰號呢?我就傻氣地喊一聲:‘愛,愛呵。’你喜歡傻氣的人嗎?我喜歡你愛我又喜歡我呢。”
那也不過是十年前的事——可那竟然是十年前的事了,十年後,時間已經無可爭議地把關鍵字一個個抹去,留在我腦海裡的,滿是空白的橫線,一條條,一條條,蠶食了我曾經百般迷戀的世界裡,最豐盛的那一些:“我____你____我又_____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