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嫂。”一直沒有開口的雲秋心忽然站起身來,院子裡都知道這女人的來歷不像他們這些普通人,以前不是當官的就是老闆。這一開口,倒是引起了不少注意。
“馮大哥和其它兄弟的事情我很抱歉,是老賀照顧不周,錯全在他身上,您怎麼打罵我們夫婦都不為過。但您若是怕老賀食言,做不到剛剛的承諾,那就大可不必擔心。您看看這些夠撫養阿秀長大嗎?”雲秋心說完往桌上放了一把晶石,五顏六色閃閃發光,其中最大一顆甚至還散發出一絲暖意來。
“晶石......這麼多晶石......”馮嫂愣在了一旁,那尋死覓活的哭鬧聲都沒了,直愣愣盯著晶石發呆,老馮活著的時候也沒賺過這麼多錢啊。
別看賀香白自己開了家鏢局搞運輸,其實壓根就沒太多錢,小院還是十來個兄弟一人湊點兒,好說歹說才用了不到二十晶石買下的。這些弟兄家裡都不算寬裕,最好也就有個兩塊三塊,還得給男人帶著外出防身。現在桌上一下子出現了一大把,少說也得五十點往上吧,就連賀香白也沒見過這麼多錢。
不怪馮嫂沒見過世面,那些老人孩子何嘗不是一樣,一個個盯著桌面上的石頭發呆,一下子根本反應不過來這些究竟意味著什麼。
“秋心你哪來這麼多晶石?”賀香白也看著桌上閃閃發光的晶石挪不開眼,有這麼大一筆錢還開什麼鏢局,在城裡做生意不比跑來跑去安逸麼。
“就在口袋內層放著啊,不是你帶回來的嗎?你沒看過袋子?”這下輪到雲秋心一愣,一個多月賺回這些晶石並非不可能,特別是像他丈夫那樣跑來跑去的人。護送之餘自己帶些稀罕貨,兩地一賣都是賺頭,畢竟這年頭走運輸的遠比賣貨的來得少。
“這是......”賀香白又一次陷入了沉思。這算什麼,日後鏟除自己的陷阱?還是故意為之的封口費?那群人明明已經實力超群,何必再把晶石浪費在自己身上,難道是不小心拿錯了口袋?
“賀香白,你實話告訴我,這些真是為阿秀的?你真養這麼大家子人?老馮身前和你那麼好,你可別蒙我!”馮嫂受得打擊不小,一家子的希望全沒了,也一度有過想死的念頭。
可晶石給了她新的希望,晶石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她不必拋頭露面,和北府無數可憐女人一樣去賺取皮肉錢,意味著她和老馮的女兒能安然長大,而不是和街道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一樣,一天天熬著,一天天等死。晶石是希望,是活下去的希望,是對生命的盼頭。
“嫂子您收著,這一份是老馮該得的。阿秀以後就是我閨女,我再想想辦法賺更多晶石。秋心你把這些給大夥分一下,家裡人多的就多拿些。”賀香白真想逃離這個傷心地,可是他不能,他走了只會讓那些親屬們更加寒心。今天死的人已經夠多了,賀香白不想再看見慘劇發生。
“好,你放心。”雲秋心應了聲,看見醫生上門便帶著醫生起來檢視老人家的病情,晶石收好放在桌上,放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雖然依舊悲痛,可家屬們好歹有了些活下去的盼頭。尤其是那些女人孩子,他們的路還很長,這些晶石至少能保障生活不必太糟。老人們就不大一樣了,錢對他們意義並不大,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經歷未必所有人都能承受。有兩位當晚就病倒了,水米不進了無生念,賀香白只能好言相勸,一個勁請大夫想想辦法。
晚上,賀香白把晶石的事兒和妻子說了遍,雲秋心的見識和腦袋都比中年人來得強,說不定能從找發覺些什麼。賀香白沒什麼別的念想,愛的人能在自己身邊就足夠了。
說起他們夫妻,還是大災變之後認識的,災變發生兩周的時候,混亂一直沒有停止過,即便北府這樣大城市也不例外。雲秋心那會兒被困在了一家商務酒店裡頭,喪屍和怪物包圍得他們寸步難行。裡頭究竟發生過什麼雲秋心沒說過,只是老賀把她從裡面救出來的時候,女人顯然已經憔悴得不成人樣了,都是時代的可憐人,沒什麼不同。
雲秋心沒有去的地方,老賀為人正派刻板,很多事情都有原則和底線,跟在他身邊總比外頭安全。雲秋心告訴過老賀她是南方人,在那裡也有個家。只是從北往南沒有飛機,路上全是喪屍、怪物,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想回去純粹是痴人說夢。老賀幫不了她,他連自己的日子都過得不算好。
努力了好久,雲秋心也看明白了,骨肉分離的不光是她一個,身邊無時不刻都有這樣的事情。丈夫沒有來北府找自己,兒子女兒也沒有,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時間越久,女人便越不敢再想過去的事兒。
大災變就像是一個節點,區分真實和虛幻的節點。有些人不敢回首,覺得以前的生活都是幻覺,有些人不敢邁步,始終不敢相信自己又回到了野蠻世界。還有更多的人沒能渡過這個節點,死在了大災變之時,真真假假誰又能說得分明。
“好了,別想太多了。他們不是給了你地址嗎,究竟是什麼用意拜訪一下就全明白了。明天我陪你一塊兒去。”房間的等滅了,賀香白躺在床上回想著白天的事,久久無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