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感情,是怎樣都能如願了。
幾尺朝堂內烏泱泱一片臣子均在緘默鴉雀。瞌目不言,放指使得掌上盤纏金鞭墜地。掀睫睜眼瞧那御階下端立的人,開嗓磁啞低沉。
“您再說一遍?”
“閹豎亂政、千古罪——”
震臂扣腕一鞭直出,蹀躞玉飾相撞聲聲脆響,鳴禮鞭破空尖嘯仿若撕裂氣流,攜劈山裂海之勢照著人面門而去。倒刺入膚再動拖出血肉模糊一條,哀嚎驚呼人群退讓,惱於這混亂抬臂一甩響空鞭,堂上又復沉寂。唇成一線微勾弧度,緊鎖蹙眉,抬首露出的正是右邊被傷疤截斷的眉峰。
踱步邁出下臺階,層疊裾擺如蝶翻飛,停於血染金磚之上,語氣平緩,恬靜笑容無非悲憫。
“你彈劾的,可是我亂政?”
滿堂寂然。
“你重點,分明前半句罷。”
瓊樓闌珊,月墜雲彌。隨風師入凡間集市觀千燈宴,足落,斂袖。睨視豆蔻女子鴉睫輕顫,唇斂不住笑意,恰若落紅點水,漣漪汾街。態妍媛女皙指捻妖棠,目若秋波柔似垂柳鬧水,淌去薈葉么么任魚兒潛游去。偏是玩兒的歡踱步快了,便落其後。
方回神,此人走路帶風,縱化作女相也灑如柳絮,自後而視,纖臂匿衫,執扇輕撥,縵姿更顯婀娜。憶百年之前,有一媛女亦是此般雅似流水涓涓,隨風入心堂。只那時萬籟俱寂,獨二人佇江渚之上,沾墨落一雙人之約,隨孔明燈千萬飄上仙家門戶。歡喜更濃,情緣佳深,那女子雙眸眯作一線彎彎,似明月、又若繁星點點,啟唇,聲若雪上彌鴻糯柔,偏明亮的很,字字入心懷。道是
“賀郎,賀郎呀……”
恍然,惶然。指腹微蜷,眸闔,低呵一氣。妙兒,妙兒,可還安好?再抬顱,那人已自瞳前散去,轉而摺扇美人娥眉輕蹙,殷唇微張,似有不滿。止步,竟又丟了神,如此相視,如此沉寂。終是她耐不住寂寞,揚手破了夢,道是鏗鏘,同春風徐徐,揀去虛無縹緲之物歸於當下。
“愣著作甚?”
回神,拂袖不語。二字若劍鋒入骨,寒的不狠了,便失佳人。扇闔,夢醒。曲終人散,曲終人散
◎於絕境之中尋到光明。
◎花城貳陸零捌肆
“強留下來,你會不得安息的。”
黑夜星河墜三千浮燈明亮如焰,盞盞花燈浮水隨江流漂泊。我似聽那遙遠天際的縹緲字句,反覆堪酌。卻仍不知何所謂安息。幽深的綠光飄於湖面不知去向,而在視野中若隱若現。我稍作緩,有一瞬間居也想隨那星點鬼火一同歸去,意識卻沒有隨其他鬼火一般飄向天空隨之泯滅。我僅憑一份執念殘存,明明深知自己只為孤魂,倘若再魂歸天地,眼看著自己所崇拜之人而無能為力,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我向前行,復止,又吐息,乍一綠光閃,緩聲道似私語。
“我願永不安息。”
我細看眼前那人表情。倒是一愣,煞是苦笑。我知那是執念,也可謂偏執。遂滿不在乎地說出這種話。我雖為魂魄,卻想保護他,這何其難。我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做他的信徒。眼界忽明,恍然悟其意義,掀睫凝視似包納星漢萬物,鄭重其事。
“我永遠是您最忠誠的信徒。”
夜風挽珠簾。
蓮步輕移,柳腰纖纖,響了幾聲清脆玉鈴,先要他樽中甘醴再無滋味,只知呆坐案前。是時足弄清影,衣袂蹁躚,雲襪起伏間,裙裾紛飛處,恍惚看去,竟像是著了一襲折花引蝶做的霓裳羽衣——是意在亂一池春水、引一場華胥,邀他折戟卸甲,沉醉風月,再不肯沉浮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