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歲的梅枝抖落,二十歲的梨花勝雪,都在彼時悉數開過,又次次飄零,一切也再回不來。
殷紅如藤蔓擴散,只是沒有疼痛。
抬首去努力凝視那雙眼睛,已無當年的爛漫純真,時常想著是什麼摧毀了她。記不住了,記不清了,早就該忘掉了,但唯記得少時的模樣,一片清寒月影照落,稚子輕笑,箜篌聲碎。
可惜…
那麼好的月光,再見不到了。
日暮,天靄沉沉。夕日餘暉堪掛枝頭,未留意稚子遍遍苦記繁複招式,又凌風斬空,力出刃,轉留鋒。劍譜閱至殘破,但求一日,能以劍衝陰陽,舉步凌太虛。願得承天乾,碎星斗。
依慣例練習罷,微汗漸出。回身欲入室稍息,又見她捧一長方食盒,悠然坐大石邊,正細細咀嚼,盒內糕點精緻,上有精花細紋,遠嗅有梨花香氣——師父所贈,真非俗物,竟亦無我半分可歆享。心下微梗,只道是自己平日未努力,倒教師父看輕。思罷,又看稚女纖指輕捏乳白花糕,正陶醉慢食,享萬里秋風颯颯,衣袂微翻,髮絲輕動。
秋末可憐好韶光,今日未練劍。
蹙眉注視她良久,才招她神回,酥軟糕點塞滿她口,粉頰略鼓尤為可愛。這番對視,竟惹姑娘漲紅俏臉,眸中半透緊張神色,支支吾吾,終於未敢發一聲。
……豈有此理。
心道是自己慣壞了她,便前數步,劈手奪下稚手中吃食,盡數收入臂後,全然未顧及姑娘瞳泛水光,閉眸沉聲發語。
“師妹的傾杯,該是已惹塵埃了罷。”
收劍回鞘,戾意稍收去三分。回身見她淚水漣漣又生幾分不忍,欲再補一句寬慰二三,未料啟口卻轉了話鋒,竟還慣例似順勢隻手翻找劍譜,丟於她稚小手中。語畢方憶那糕點為掌門所贈,稍有幾許畏懼又遭己死死掩飾。
“練不完,不許吃飯。”
當時夜夜魘纏身,血濺平蕪,目所止十里猖紅,步所及殷色染衣襟,回首正見厲鬼獗獗神色,再細看幾分眉宇並他幾分相似,驚起冷汗浹衣。
“抱歉…令你失望了。”
緩吐氣,手復執床沿,忽又可感溫熱稠血滯喉,將發未發,凝帶清唾,引猛咳數聲,腥絲融痰,迷濛漸見濁唾亂纏青盂,嗅它又散惡氣教人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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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至卯時,按慣當習晨課。
撐案起身欲扶門出,執劍抵地,趔趄數步竟絆身重伏下,其聲振然。緩再屈臂使力,已動傷處,如受撕裂之刑,一再動彈不得,心下難屈,眸底微酸,眼中欲微潮復止。
“無塵…你當真是,當真是。”
氣再滯心門處,以指抓褥床欲稍減痛楚,未料牽扯胸中,反增咽中血味,恨己如此無能,寸步難行。齒間便斷然開合,狠吐四字,卻聽細弱斷音飄散,纏病骨。
“一無是處。”
“又是一年冬,漫漫雪紛飛,待人悠悠去,再嘆故人情。”
小時候哥哥最喜愛帶自己去那荊棘叢那,因為附近有葡萄藤,不過是別人種的,所以哥哥每次都帶自己小心翼翼的去,然後扯著我,飛快的跑,不然被別人發現了,免不了挨父親一頓罵,不過有時候,跑的太快,絆倒了,所以身上總會有一兩塊疤,回到家父親就會說上一兩句,但還是和哥哥一起東編西扯,如果暴露就不好了。
知更鳥在枝頭鳴叫,那年,父親安排哥哥去外國留學,雖然對哥哥依依不捨,但是小時候年少,以為哥哥不會回來了,後來聽家裡的長媽媽說,哥哥只是出去學習而已,會回來看自己的。心裡也不擔心啦,不過還是黏著哥哥,不希望和他分開,我看到哥哥乘著一個沒有我的大船遠航了,撲在長媽媽懷裡哭。
那一年,暴風雪肆虐,已經一年沒有看到哥哥的模樣,不知道他在那邊過的好不好,我不知道父親為什麼會送哥哥去留學,但是隻知道,留學對哥哥有好處,是為哥哥的前途打算,自己也不好阻攔。後來寄回來了一封家書,是哥哥寄回來的,哥哥說一切都好,心裡的那塊石頭也終於石沉大海了。
“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