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拍著小小的胸脯,挺身向前,他對這次任務充滿無限的自信。村長不說話,只是陰沉的低著頭,他從口袋裡摸出兩張燙金的黑色邀請函,當他抬起頭,眼神裡竟突然多了可憐,當然,這一系列這被尹錯弦捕捉到了。村長泣不成聲的感謝著男孩,說他是他們的信仰,救星,火花。男孩享受在誇讚中,夢境裡,他是不會輸的。
一隻被黑綢包裹的蝙蝠從天窗進入古堡,化成一陣黑霧坐在空蕩蕩餐桌前,他的舌尖舔舐過尖牙,唇角微微勾起弧度。
“看來,他們快到了”
秋聲稀。
日暮,天靄沉沉。夕日餘暉堪掛枝頭,未留意稚子遍遍苦記繁複招式,又凌風斬空,力出刃,轉留鋒。劍譜閱至殘破,但求一日,能以劍衝陰陽,舉步凌太虛。願得承天乾,碎星斗。
依慣例練習罷,微汗漸出。回身欲入室稍息,又見她捧一長方食盒,悠然坐大石邊,正細細咀嚼,盒內糕點精緻,上有精花細紋,遠嗅有梨花香氣——師父所贈,真非俗物,竟亦無我半分可歆享。心下微梗,只道是自己平日未努力,倒教師父看輕。思罷,又看稚女纖指輕捏乳白花糕,正陶醉慢食,享萬里秋風颯颯,衣袂微翻,髮絲輕動。
秋末可憐好韶光,師妹今日未練劍。
蹙眉注視她良久,才招她神回,酥軟糕點塞滿她口,粉頰略鼓尤為可愛。這番對視,竟惹姑娘漲紅俏臉,眸中半透緊張神色,支支吾吾,終於未敢發一聲。
……豈有此理。
心道是自己慣壞了她,便前數步,劈手奪下稚手中吃食,盡數收入臂後,全然未顧及姑娘瞳泛水光,閉眸沉聲發語。
“師妹的傾杯,該是已惹塵埃了罷。”
收劍回鞘,戾意稍收去三分。回身見她淚水漣漣又生幾分不忍,欲再補一句寬慰二三,未料啟口卻轉了話鋒,竟還慣例似順勢隻手翻找劍譜,丟於她稚小手中。語畢方憶那糕點為掌門所贈,稍有幾許畏懼又遭己死死掩飾。
“練不完,不許吃飯。”
這裡的冬拖拖拉拉,很是有好皮,等到褂子穿不住,這才驚覺今年沒有淘井,就捱到立冬啦!
傍晚衝腳,把手伸到井裡去,好久探不到水,趴著趴著,青石板把他的胸脯吻得雪沁,一個趔趄,黑幽幽的井水就要來吞我的鼻尖。只得大聲叫喚:“拉我拉我!”身後太來的動作當然比何憶的聲音快。
後領被扯住的剎那,好歹沾到了淺淺的井水,好冰人,她趕緊拿過來舔了。其實沒有淘也還是喝得的。甜絲絲冰涼涼,爽口開胃。還能衝腳。打了半桶,回頭還跟一條菜花蛇對上了眼,不盼望她能化個美女給我,瞪它兩眼:“看甚麼,還不去洞裡蜷好?”
它又小又不好看,厚著臉皮定在原地,不移眼睛地看她。我哼道:“你畜生要凍死。”若趕上興致,它就進了酒罈了。
聽說周圍的孩子們今天去聽了南門壩的考死都考不中的老童生的課,點燈時,他先責罵他們在後院井口的不小心,然後講考不中的老童生的原話:治國經邦謂學也,安危定變謂才也,那些人不樂意聽,嘁了好幾聲。他又告我說,先生不是童生,是秀才,她偏不信,逗他非常快樂,他臉漲得越紅,便越覺得小孩子有靈性,他於是沒有給我留飯,嗚呼哀哉,恩將仇報謂小畜生也。
天黑盡,躡手躡腳去灶屋煎點玉米糊,灶王爺銅鈴一樣的眼睛都把我嚇個半死,抬頭又看見那條蛇。
“嚇,梭兒棒。”拍拍心口,平復下來,對它揮揮手:“去,去,莫進我屋來!”它盤在窗臺邊,黢黑一片的夜色只看見它黃白的身蓋著一層深藍色的光,仍然不聽使喚。我又衝它指指,引了個西南方向:“那邊去,那邊去。”
寒蟬悽切,幽澗敲竹吹秋韻,萬葉千聲哀怨切切,一會兒,出現了幾種聲音同時停頓的巧合,我沒敢出大氣,輕而又輕地敲敲阿角的門:“睡了沒呀?”
“你曉得不,那個老童生...秀才,那兩句話前頭還有句。”
那頭沒有聲音,翻身的聲響也沒傳出來,她曉得他正死直著身子聽我這頭胡扯。
“竭忠盡孝謂之人。”
“你這是大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