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王說得句句在理,若是崔記的船上被塞個巴掌大的鐵牌子便算通匪的話,那麼白家這般碩大的圖樣,更是鐵證如山了。
一時間,眾人皆是靜默,等候著皇帝的聖裁。
嘉康帝鐵青著臉,看著那圖騰上那魚猙獰的圖樣——與江北民間的河神圖騰不同的是,那成了水匪標誌的大魚嘴裡滿是尖利的獠牙,在那圖案被放大之後是尤為明顯。
太子此時活撕了白家兩父子的心都有,白家船塢上的都是死人嗎?怎麼大船被人畫上了這麼大的圖案都不自知?讓他毫無防備之心,竟是一時被動得很,甚至不知該如何跟父皇應對辯白!
慌亂之中,他抬眼想要找尋尚雲天,看他能給自己出個什麼主意。
可是自己的身前身後,都找尋不到尚大人的身影。
而此時嘉康帝的心裡,卻是火山爆騰。
這個長子手腳不幹淨,他是知道的。那個白氏在商市橫行,肆意斂財的訊息也不時傳入他的耳中。
太子以為自己手眼通天,可惜他這個父皇卻並不是眼瞎耳聾,可以任意欺瞞的混沌老頭。
只不過身為儲君,鋪排甚大,養個會斂財的妾侍也無可厚非。他自認不知嚴苛的父親,只要不太過分,也便任著太子蓄養個錢罐子罷了。
但是凡事都是怕比較。觀那琅王也是娶了個商戶的妻子。
但是那韶容公主的行事,可是與白家截然不同。同樣是經商,崔記的名聲清清白白,從沒有依靠琅王斂財的行為,反而時常開設善堂,給城郊窮苦的百姓施粥散藥。
這樣一來,更顯得太子失德,縱容了妾侍的父族欺行霸市。
按理說,運河的開通,琅王居功甚偉,那琅王妃完全可以憑借這一點要求減免船稅,爭取些優勢。
可事實上,在水運上,崔記完全競爭不過白家,那些大船有一多半都是閑養在船塢,日日虧本,偶爾走船,也不過是個運輸些自家店鋪的胭脂水粉而已。
通匪交買路錢?就那幾船的貨物,全賣了錢,不知夠不夠繳納通匪的路費呢!
皇帝當初接了彈劾琅王的奏摺,一早便派人暗自查訪了崔記的運營情況,聖心早就做了判斷。不過奈何朝中附庸亂喊之人甚多,便是派人下去做做樣子,一昭示琅王的清白。
他選派的三人裡,二皇子與琅王私交甚好,胡大人雖然看不慣琅王,卻是正直不阿之人,不會被人收買構陷琅王。
至於這太子,嘉康帝派著他去,便是存了試探之心。畢竟將來太子繼承大統,若是一朝大權在握。他要好好看看,自己的大兒子會不會容得下琅王這個臣子。
可是太子在江北大營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叫嘉康帝失望。他甚至可以確定,一旦自己駕崩之日,恐怕太子不會容得他與晴柔的孩子活得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