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娘常常躲在角落裡,看著那十幾個女人爭搶前院賜下的東西,並為此大打出手。
她背井離鄉,跟了這個老男人,原以為從此會有榮華富貴。可事實是,她想在這些已經跟了徐進端多年的女人堆裡出頭,比登天還難。她不想坐以待斃,可到了徐州之後,那人再也沒有聯絡過她。
這日夜裡,順娘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年關將至,徐進端等節度使要帶著進奉去長安朝拜天子,這幾日,府中都在忙此事。等徐進端離開徐州,她的處境會更加艱難,因而焦慮得無法入睡。
燕兒走到床邊,問道:“娘子,您睡著了嗎?”她跟著順娘到了徐州,悉心照顧,一直忠心耿耿。
順娘懨懨地回道:“還沒有,何事?”
燕兒壓低聲音:“有個人想見您,說她從長安來助您的。您要不要見一見?”
順娘一聽,立刻從床上爬起來,撩開床帳:“是什麼人?男的還是女的?”
燕兒回道:“是一個婦人,婢子看她的氣勢,不像普通人。也不知她怎麼進了府,還找到婢子。”
順娘想了想,她如今的處境,別人也沒什麼好圖的,不會再糟糕了,見一見也無妨:“你悄悄把她帶來。”
燕兒應聲出去,不過一會兒,帶著一個清秀端莊的婦人到了順孃的面前。她的站姿極有氣勢,雙目清明,的確不像個普通人。順娘坐在床上,低聲問她:“你是誰,又是誰派你來的?”
婦人不緊不慢地說道:“婦名姚娘,本是宮中的女官。早年受過雲南王妃的恩惠,依她所託,特來徐州助您一臂之力。”她將宮中的玉牌給順娘看,順娘哪裡識得這些,只問道:“是母親派你來的?”
姚娘點頭道:“王妃知道娘子在徐州的處境必定不易。婦在宮中時,曾伺候過娘娘們,可用宮中之法幫娘子討得使君的歡心,甚至坐上夫人之位也未嘗不可。您看,這是王妃寫給婦的信。”
順娘將信拿過來看,她記得崔氏的筆跡,還有她落筆的習慣,這封信應該是真的。她走到這一步,當然想做徐進端的夫人,可只要想到阿孃是怎麼死的,她就無法不恨。崔氏是真心想要幫她嗎?她現在無法相信任何人了。
姚娘似知道她所想,看了燕兒一眼,燕兒便告退出去。
等屋中只剩她們兩個人之後,姚娘才說:“娘子,您年紀小,有些事還需我來指點。您可是將柳姨娘的死怪在了王府和王妃的頭上?若您知道安排您來徐州的人是誰,他做過什麼,您肯定就不會覺得他在幫你們母女了。”
姚娘附在順孃的耳邊,輕聲地說了幾句。順娘渾身僵硬,一把抓著姚娘:“你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柳姨娘本是官家娘子,您也應該是個風風光光的富貴千金。因為延光大長公主一案,你們才變成今日這般。而那個告密的小人,就是京兆尹曾應賢!您想想,他本來只是個偏遠地區不受重視的小小節度使,何以在那之後得了舒王的賞識,官運亨通?這些事,您只需稍稍派人打聽一下,就能知道我所言的真假。”
順娘雙手捶著床榻,胸中燃燒起熊熊怒火。姚娘說得一點都沒有錯,阿孃原本出身官宦之家,她不該做妾,而自己也不該是妾生女。這一切都是拜那個京兆尹所賜!他騙了阿孃,還想騙她,將她弄來伺候一個糟老頭子,又丟在這裡不管了!
阿孃無知,她卻不能再錯下去了。到頭來,不過是做了別人的一顆棋子。
姚娘安慰她:“娘子不要難過,要顧惜自己的身子。事到如今,您唯有牢牢掌握著使君,再坐上夫人之位,才有機會報仇。您始終是雲南王的女兒,王府不能坐視不理,我便是為了助您而來的。只要您一句話,我便供您差遣。”
“好,你說,我要怎麼做?”順娘說道。只要她變成了使君夫人,不僅有了富貴榮華,早晚有一日,還能報仇雪恨。
姚娘從袖中拿出一個瓷瓶,湊到順孃的面前:“這是宮中的秘藥回春丹,只有品級高的娘娘才能命尚藥局煉制,我得了這些。只需一點劑量,便能讓使君對您著迷,恩寵於您。在此之前,您需先設法引起他的注意……”
順娘邊聽邊點頭:“好,我全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