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試公佈結果的時間比縣試府試都要長,可以做很多事情。
大部分的考生不是遊山玩水,就是聚餐會飲,雄赳赳,上青樓,說白了,現在是最適宜人情交往的時候。什麼同鄉之誼,同窗之誼,極為重要。
陳三郎也有同鄉同窗,比如何維揚,但秦羽書已經修書給楊老先生,更在涇縣的考生群中說了話,雖然說著含糊,但弦外之意表達得很清楚:誰要是敢跟陳三郎親近來往,就是跟他秦羽書作對。
一個是小有名聲前途光亮的南陽學院廩生,一個是背負不光彩考試史的小小童生,兩下比較,只要腦子不是進水的人,都知道該如何站隊。
何維揚倒有幾分左右為難,但家中父母已經再三告誡,不準他繼續和陳三郎為伴。
陳三郎在涇縣的名聲本就不好,二姐夫江草齊又出了禍事,人們避之不及。要知道換在前朝,連坐之罪酷烈,像陳三郎這種的,就會受到江草齊連累,會被剝奪考試資格。
夏禹王朝的朝綱還算開明,不會隨便追究連坐罪責。但不管怎麼說,現在的陳家都是晦氣之所,不適宜親近。
沒有人找,陳三郎卻樂得清淨。他的性子本就不適合那種你吹我捧的圈子氛圍,說不得肉麻話。
他決定重新考慮謀生路子。
……
南陽府南門數十裡開外,就是涇江,岸邊上建造著碼頭,船隻繁忙——涇縣來南陽府,走水路的話都得在這個碼頭停泊靠岸。
碼頭佔地甚廣,一排溜的土房子,大部分都是商號的倉庫中轉地。每天都有不少苦力搬運貨物,進進出出。
人多了,宛然成為一個小市集,有賣麵食的,有賣魚的。
鐘捕頭戴著一頂寬大鬥笠坐在一個麵食攤上,正在吃著面。
清湯寡面,吃多了讓人惡心,很沒胃口。
他已經吃了好幾天,見到面就覺得反胃。只是這麼一個小碼頭,吃的選擇真不多,魚他也不喜歡吃。
鐘捕頭倒很想進入南陽府大吃一頓來著,可作為公門中人,在沒有上頭文書調遣的情況下,僭越地界是大忌。黃縣令算盤打得精明,一方面要替侄子報仇雪恨;可另一方面又把自己從事件摘出去,絕不讓人抓住把柄,是他指使鐘捕頭來抓陳三郎的。
鐘捕頭自是明白這一點,但官大一級壓死人,只能做著自己本分。他這次雖然便服出行,可南陽府是什麼地方?水深著呢,豈是一個小小的縣城捕頭能亂來的?鐘捕頭真不想在關鍵時刻出岔子,寧願苦點,在碼頭守株待兔。
好在今天院試考完,用不了多久,陳三郎肯定就得坐船回涇縣了。到了那時,該怎麼做就怎麼做,絕不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