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郎哈哈一笑:“秦前輩,收錢作保,何謂恩義?麻煩你瞧不起人、胡亂教訓人之前,仔細想一想,你並不是我的誰誰誰。給臉不要臉,被打臉,就莫怕痛。”
“你。”
秦羽書為之氣結,他善讀詩書,可在辯駁方面,卻是弱項,並無多少經驗。若真是被逼得爆粗,可就斯文掃地。
不過他身邊的友人士子可不幹了,很快就從知曉情況的人口中得知陳三郎的身份來歷,一個個群情洶湧,要用口水沫子將這個不懂圈子規則的陳三郎給淹沒掉。
所謂口誅筆伐,三寸不爛之舌,也是很厲害的,何況這麼多張嘴,這麼多條舌頭,根本不給陳三郎任何反駁的機會。
鋪天蓋地的批評聲,讓華叔驚呆了:心想這下糟糕,少爺想脫身不得脫一身皮才行?
一些出身富貴計程車子,身邊都跟隨著書童僕人,見狀紛紛開始捋衣袖,摩拳擦掌,只要主人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撲上來動手,好好教訓陳三郎一番。
“苦也!”
大事不妙,華叔瞧了瞧少爺那副竹竿身材兒,又看了看自己的這把老骨頭,無論怎麼掂量,肯定不會是人家的對手。實在沒有想到來寺裡拜一炷香,卻招惹了偌大一場風波來。
“少爺,你先跑,我堵門。”
小聲在陳三郎耳邊說道,要他先走。
陳三郎眉頭一挑,緊抿著嘴唇,也不言語,突然大踏步上去,走到牆壁前。
牆壁前豎立一張木桌,上面擺放著文房四寶,先前是為秦羽書準備的,只是他不曾下筆落墨,筆被擱置在那兒,筆尖墨猶濃。
陳三郎伸手去拿起筆,拿得很穩,完全不假思索,提筆就往牆上留白處書寫起來:
“雙木成林,林下示禁,禁雲:斧斤以時入山林。”
這是一行楷書,每個字都寫得端正,筆墨很濃,非常精神。和分曹公的上聯緊緊挨著,互相呼應,看起來,就是一個完整的對子:
上聯:寸土為寺,寺旁言詩,詩曰:明月送僧歸古寺;下聯:雙木成林,林下示禁,禁雲:斧斤以時入山林。
珠聯璧合,對得天衣無縫。
陳三郎對上了分曹公的絕對。
這是在場眾多書生士子所不曾想到會發生的事情,純屬意外,剎那間都有些怔住,鴉雀無聲,傻傻地看著牆壁上的兩行字,百般滋味湧上心頭,普遍都感到不好受。
分曹公名,古寺絕對,這是很多文人騷客跑來朝山寺的一大原因,久而久之,漸成習慣。不少書生士子心中都懷有一份希冀,希望自己能對得上,然後就此揚名,甚至得到分曹公青睞,踏上似錦前程。
但現在,絕對被對上了,也就等於希望落空,如何不讓人感到失落?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對上絕對的,居然是陳三郎……
“咦,人呢?”
片刻有人醒過神來,卻發現提筆落墨的陳三郎已不見人影,出寺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