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大嫂正領著眾妯娌給家裡男人和孩子們布碗筷、盛飯等,聞言笑著道:“確實是有意思的事情,原來是弟妹們都有意給本哥兒做媒。我在旁聽著,都是極好的淑女,一時竟不知道哪一個更好了。”
說這話的時候崔家大嫂偷眼看了一眼公公,發現崔父就連眼皮子都沒撩一下,心中斷定公公對這件事並不感興趣,不由深深納罕。按理說,這個年紀的老人都喜歡兒女成親、子孫滿堂的,如今崔本家業已立,只差娶妻生子了。崔父又一貫喜歡這個兒子,何以不著急?
她哪裡知道,崔父是瞭解崔本這個兒子。他為什麼會喜歡這個兒子?不過是因為這個兒子最像他,脾氣上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在大事上喜歡自己拿主意,而且只願意自己拿主意,輕易不會因旁人的話動搖。
類似於婚姻嫁娶這種一輩子是大事,自己的話都只能作為參詳,何況是這些崔本平常不大愛搭理的嫂子了。她們想影響崔本,再等一百年也不能夠!這樣想來,剛才的爭論就很沒意思了——都白白爭論了,反正正主哪一個都不會要。
只不過尤氏可不覺得,或許她是覺得在婆婆不在的情況下,嫂子對小叔的婚事說兩句話根本不算過分吧。所以盛飯上菜完畢,擦擦手坐到桌邊的時候還笑著追問:“本哥兒,二嫂可不是誆你的,那劉四姐確實一表人物,家事上面也十分妥帖,竟沒有不好的!你如今正等著成家,只要你點頭,家裡明日就能給請媒婆上劉家提親。”
崔本臉色不變,好像是沒聽到一樣。不過他似乎是覺得這樣不大禮貌,所以後知後覺的回來一個‘哦’,然後就沒有應答了——尤氏表情迷茫,她不懂崔本是肯定還是否定。
讓她當否定,她心有不甘。但直接當作是肯定,也有些不敢。說實在的,她有些懼怕這個從來說一不二的小叔。要是最後當作肯定,然後上劉家說親,但其實崔本根本不是這個意思。想想崔本的反應,想想事情的後果,只是想想而已就已經頭皮發麻。
於是她只得硬著頭皮問道:“本哥兒到底是什麼意思?覺得劉四姐如何?”
崔本這才抬頭看了看自己二嫂,關於劉四姐,他其實見過。如今他開著酒坊,周遭的人家大都有過交往,這劉四姐家也是一樣。似乎是年前最忙碌的時候,劉家就來買過酒。當時跟在劉夫人身邊的,就有劉四姐。
不過見過也就是見過而已,這種只見過一面的人,饒是崔本記憶力十分好——或許是做生意鍛煉出來的,凡是在酒坊光顧過的客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印象。而除此之外,崔本對劉四姐沒有任何印象。
“劉四姐?二嫂還是別給我做媒了,我的事情心裡有數。”崔本慢吞吞道,他有些不大喜歡自己這個二嫂總是幹涉自己的事情。尤其是現在,竟然連他討老婆的事情都要管,這就更讓崔本不喜歡了。
崔本的話落在幾個嫂子耳朵裡只會覺得崔本是不喜歡她們幹涉他討老婆的事情,但是在崔父耳朵裡就不一樣了,他一貫瞭解這個兒子,所以知道,如果只是不喜幹涉,他不會這麼說,至少不會有那一句‘心裡有數’。崔父估計兒子這是心裡已經用看重的姑娘了,這是好事兒,他更加不為這個兒子的將來操心了。
崔父心情好,崔本的幾個哥哥感覺也不錯,包括尤氏的丈夫崔義——說真的讓這個粗枝大葉的老爺們兒明白剛才崔本說的話讓尤氏有多下不來臺,這顯然是很難的。其次,就算崔義覺得尤氏方才下不來臺了,他也不會因此有什麼感覺。
人都說夫妻同體,夫妻一心,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其實生活中,夫妻兩個並沒有那麼親密無間,至少崔義和尤氏沒有。
他們兩個更像是搭夥過日子,崔義支撐門戶賺錢養家。尤氏生兒育女照管家裡,負責讓崔義在養家之外沒有任何負擔,在家的時候總能過的舒舒服服。除此之外,兩個人並沒有太多感情上的交流。讓崔義因為尤氏的尷尬跟著尷尬還真是蠻難的——也不是隻有崔義對尤氏這樣,尤氏對崔義也是差不多的。
而說到尤氏自己的私心,其中最明顯,最讓崔義不舒服的就是關於她太愛拉拔孃家這一點了。甚至不只是她孃家老尤家而已,包括尤家的各路親戚,她都要照顧!明明是一個平常吝嗇到死的人,對孃家卻大方的厲害。
崔義都不知道她是真的這般看重孃家,還是像孃家炫耀自己的日子。不過哪一種對於崔義來說都不是很高興就是了,不只是因為做丈夫的不會樂意看到老婆給孃家常常送好處,更是因為崔義本身就是一個和尤氏一樣吝嗇的人。
“我說你怎麼不幫我勸勸,我那表妹劉四姐有什麼不好?難道還配不起本哥兒!他這樣的都不要,難道是將來要討一個天仙兒?”尤氏相當不忿地對崔義抱怨。
崔義則是滿不在乎——崔本和誰成親對他來說又沒有區別,對於這種女人的小心機他想來懶得理會。這時候他還能說風涼話。
“我兄弟上上下下哪點不好?我看說不定將來真能配個天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