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考試分為院試、鄉試、會試、殿試,其他的先不說,就說最近的院試,這是縣一級的考試,只有考中的才能成為秀才。而院試分為三場,分別是縣試、府試、院試,其中過了一二場的為童生,過了一二三場的才能稱之為秀才。
在江南這等經濟富庶文風昌盛的地區,少年參加科舉實在是太常見了,所謂少年才子更是屢見不鮮。所以學堂裡的學生,凡是有志於科舉的,無不是十多歲就開始下場考試。
而趙蘊今年都十六歲了,這時候不考試,難道是等三年後十九歲才開始考?
“小叔說起來也沒什麼錯,他從小就被二伯母他們教導著要讀書上進出人頭地,如今這個樣子也不是他自己的問題。”大堂嫂似乎聽出了趙芹芹的鄙夷,幫著趙蘊說了一句話。話說趙蘊在家的時候雖有些呆,可是也不缺讀書人的靦腆溫和,她倒是挺有好感的。
只不過這話說出來,趙芹芹沒說什麼,趙苓苓先冷笑了一聲:“大嫂這一句話可說錯了,說起來到底是我家兄弟,我可比大嫂看的透——蘊哥兒那人算不得壞蛋,可是就是這種算不上壞蛋的人才最可恨!”
“他也是讀書明理的人了,難道不知道他傢什麼情況,難道不知道為了供他一個,芊姐兒她們到底都如何了?若真是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漢,那就應該和爹孃說清楚,至少出人頭地也不是踏著嫡親姐妹們的血淚來的吧!”
“說到底,蘊哥兒看的到二伯二伯母做的過分,也看的到芊姐兒她們一輩子幾乎都被毀了。可是這些比起他能夠繼續舒舒服服讀書,比起將來能考秀才考舉人...實在是無關緊要。”
趙苓苓是大房裡最小的姑娘,也是在場這些姐妹裡冷眼看這些最多的人,這時候說出她對趙蘊的看法,全像一把尖刀,半分情面也不留。只把趙蘊身上最虛偽、最可惡最殘忍的一部分露了出來。
外面孫氏還在稱贊趙蘊,拉著兒子道:“蘊哥兒你給說說,這次考秀才準備的如何了?夫子既然允了你考試,恐怕是有十分的把握了吧?”
趙蘊含含糊糊,急得臉都紅了起來,最終也沒有說出肯定的字眼。可是孫氏不在乎,在她看來兒子這樣文雅害羞,這正是讀書人的做派。重要的也不是兒子的回答,不等趙蘊說什麼,她又繼續和幫忙的婦女吹噓起來。
這一幕趙鶯鶯看的可笑可氣又可憐,最終說不出什麼來,只得道:“我去看看芊姐兒那邊,你們去不去?”
大概是因為剛才談論的事情,所有人都有了想要去看一看芊姐兒的心思。於是一個個都起身來,往芊姐兒房間那邊走。
今日芊姐兒穿著大紅的衣裙,看得出來這是租來的嫁衣,這已經盡量選擇身形相當的了,可是在細節地方依舊有不合適的痕跡。挽的發髻也比較簡單,有些像小秦淮河上船孃愛梳的漁婆髻,只不過沒有散亂開來的頭發,而是紮的一絲不亂。
紅頭繩隱約露出來,鬢邊是兩朵紅頭花。發髻上帶了一根鎏金簪子,想也知道夫家送來的小定簪子應該是純金的,這只不過是孫氏偷梁換柱的結果。只不過饒是這樣也算是難得了,芊姐兒前頭幾個姐姐出嫁的時候連一根銀簪子都沒有呢!
趙鶯鶯進來的時候正聽到趙芬芬道:“...妹妹倒是比咱們好命一些呢,娘多少給了一點兒東西做陪嫁,還有這簪子,咱們那時候可沒有這個。小定也好聘禮也好,一絲不剩全被拿走。”
趙芊芊扶了扶那根鎏金鳳簪,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旁邊的趙芳芳看了她一眼,嗤笑道:“何必羨慕芊姐兒‘命好’一些?要我說這不過是咱們那好娘親壞事做多了,心裡怕有鬼上門,隨便做的一點兒補償。”
趙鶯鶯幾個人聽到這話,也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就這麼一猶豫的功夫,想要退出來已經不能夠了。正對著門口的趙芬芬笑了起來:“看看誰來了,我還以為你們這些人嫁了好人家就是貴人,貴腳不肯踏賤地呢!”
這話可說的不舒服,可沒人打算和她爭論什麼。都是從小就認得的堂姐妹了,誰不知道誰呢。趙芬芬趙芳芳這對雙胞胎姐妹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同樣的難纏,這種話搭上腔了她只會胡攪蠻纏,根本爭不出一個什麼結果。
趙蓉蓉作為來的人裡面年紀最大的,上前來微笑道:“芬姐兒說的什麼話,這個年紀了還愛說些玩笑,羞也不羞!我們過來當然是來看芊姐兒的,她今日是新娘子,不看她看誰?”
趙蓉蓉前面的話就是胡說,可是趙芬芬也沒辦法,趙蓉蓉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轉頭就問趙鶯鶯:“你添妝拿過來了麼,還是已經給了?”
趙鶯鶯指了指袖子裡:“自然拿過來了,我準備快要蓋蓋頭的時候直接放進嫁妝裡。”
這是趙芊芊的婚事,能夠做主的人是趙福和孫氏,另外就是趙芊芊自己了。趙福和孫氏作為爹孃,有絕對的權力,別的人對於他們安排趙芊芊的婚事連插嘴的餘地都沒有。退一萬步來說,就算真的有別的能插手,那也是趙芊芊她自己。
如今趙芊芊自己都認了,旁的人也不能說什麼了。
趙鶯鶯把添妝的東西留在自己這裡,打算等到趙芊芊要走的時候再塞進嫁妝裡。這種些微小事算不上什麼幫助,她只不過的覺得這樣做比較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