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她繡觀音像當然是手到擒來,只不過為了謹慎,她還是要畫一幅圖確定種種佈局而已。
就在趙鶯鶯‘觀音大士坐蓮花臺’這幅繡圖開針的時候,家裡的氣氛也不同尋常起來。一開始她專心於並不知道什麼,只不過後來氣氛實在是太過於怪異,對于敏銳的趙鶯鶯來說,這就像是夜裡的燈火一樣紮眼。
不瞭解自己錯過了什麼不要緊,這個家裡又不是隻有她一個人。這種事情她只要抓住趙芹芹就好了,趙芹芹還是像她小時候一樣,什麼事都要去聽一聽,活似一個包打聽。
趙鶯鶯問她的時候,她還驚訝來著:“二姐,你怎麼會連這個也不知道?前幾日小姑還和娘吵架了呢!就在院子裡,這個家裡誰不知道?”
著這趙芹芹把事情前後說了一遍,趙鶯鶯這才知道竟是家裡打算把趙嘉嫁出去。說實在的,走到這一步是趙鶯鶯沒有想過的,但是真走到這一步她又不覺得奇怪了。本來養個出嫁的妹妹一輩子就已經很少見了,要是這妹妹一家還不省心,想要把人嫁出去應該是最好的辦法了。
至少對於沒辦法把人趕出去的王氏來說,這就是最好的辦法。而且說不準還是兩邊都好的好事,畢竟趙家雖然還不錯,但是寄住在兄長家裡,總是有一些讓人介懷的地方的。
當日方婆子勸說趙嘉不成,但是這件事不是到此為止了。無論是方婆子王氏,還是趙嘉,其實都有一點心照不宣,沒有把這話說死。方婆子和王氏不用多說,而趙嘉麼,則是她的確在猶豫。她想的是萬一,萬一真有好人家呢?她也是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嫁的。
識破了她這心思的王氏和方婆子也就不在逼她了,就這樣兩邊僵持著。平日裡多說周圍哪戶人家的女兒再嫁,如今過得和和美美。偶爾還請王婆子到家裡來說,最近有哪些人要做媒。
這裡面不止有那種再嫁之身的婦人,更多的是普通的姑娘。王氏讓王婆子多說這些事情的目的不過是勾動趙嘉嫁人的心思——若是她認定不再嫁人這是沒有用的,但她分明不是這樣想,所以多多少少能引動她。
趙嘉頗有一些猶豫地坐在桌旁,清閑到沒事情做也有一個壞處。如今她腦子裡全都是亂七八糟的思緒,沒事做的話只會更加胡思亂想。正在她心亂如麻的時候,有人敲門,開啟門一看,原來是王婆子。
王婆子是家裡的常客,不過卻不是趙嘉的常客,所以趙嘉見她專門來找自己,還挺驚訝的。如果是以前,有這種事她會很高興。但是現在的話,她只要想一想就知道王婆子是為什麼來找她了。這樣的話,心情就很難形容了,高興當然沒有,生氣也不至於,就像之前一樣,拿不定主意啊。
王婆子也沒有隱瞞自己的來意,笑呵呵坐下之後就道:“侄女兒見我來其實也該知道為什麼,也就是你娘你嫂子託我而已。大概是有時候至親之人說話反而不容易聽進去,所以才讓我這個外人來吧。”
如果是王氏來說這些事情,就算趙嘉現在的心情是左右徘徊的,恐怕也要做出被惹怒的樣子,趕人走。但是換成是王婆子就不同了,趙嘉甚至勉強笑了笑:“這些事讓王嬸您知道了,真是不好意思。”
王婆子倒是非常坦然——她也不可能不坦然。她這輩子經過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哪能因為這點小場面就翻船。別說趙嘉現在本身就模稜兩可,就是趙嘉真打算做個貞潔烈女,一輩子為丈夫守節,恐怕王婆子都能面不改色地勸她嫁人。
成不成是一回事,能不能夠理所當然地談論這件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不同於方婆子和王氏,因為小小的心虛,在這件事上多少有一些不自然,王婆子可是相當有底氣!
王婆子語重心長地對趙嘉道:“侄女兒,我雖是你娘和你三嫂子請來的,但是我說的話到底實不實在,你是應該聽的出來的。你不要去想這件事裡你娘和你嫂子是不是看不得你在家了,只去想對自己有沒有好處就是了。”
王婆子與趙嘉分析道:“這世上不怕別人是怎麼想的,只應該想對自己有沒有好處,說到底還是實實在在的好處最紮實。你硬挺著一口氣只怕也有和你娘你嫂子鬥氣的意思,但是要我來說,這又是何必呢?你要麼就應該打算著守節,言辭拒絕這件事,讓你娘你嫂子斷了這念頭。實在來說,你嫂子這人不壞,你要是真不樂意,她也不能把你趕出門,這種事她是做不出來的。”
王婆子說王氏好話,趙嘉聽了卻沒有反駁,因為她知道這是真的。王氏固然不喜歡她,固然也煩她們母女住在趙家,但是她並不是一個刻薄的壞人,把人趕出家門的事情,她做不出來。
見趙嘉沉默不語,王婆子更加有底氣了,和緩了聲音道:“你要是想要嫁人,那就該好好說話,手腳也快一些。你如今的年紀還不算太大,就是生孩子也使得。這時候嫁人便於選一個好人家,以後的行情可就和現在大有不同了。再者說,這嫁人也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得一個一個人看過來。這件事可不能馬虎,你說呢?”
趙嘉心亂如麻之下隨意點頭,等到送走了王婆子,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點頭了,只不過時候想來,竟然也不甚後悔。
王婆子這邊辭了趙嘉,又來到王氏和方婆子這邊。嘴角一抹微微的笑意:“老姐姐和侄媳婦就放心吧,侄女兒啊其實心裡也是有嫁人的意思,只不過一開始是沒有想過這件事,後來又覺得害怕而已。我如今一說,十分意思已經有了六七分了。接下來侄媳婦和老姐姐也別逼她,老姐姐要是勸,也得和緩著勸,這樣幾次下來。等到下次我把幾個好的人家送過來的時候,侄女兒也就半推半就應下了。”
王氏和方婆子總算了卻了一樁心事,千恩萬謝地送了方婆子出門。等到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果然看出了成效,至少最近渾身是刺的趙嘉並沒有無緣無故發脾氣了。婆媳兩個不動聲色地互相看了一眼,曉得這就是一種暗示了。
於是王氏和方婆子也就按照方婆子的意思,並沒有輕舉妄動。特別是王氏,方婆子好歹是趙嘉的親娘,哪怕她也是決定讓趙嘉嫁人的那一個,趙嘉對她也沒有那麼大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