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爺。”三子突然道,“屬下有個提議,明日讓表兄以您的名義,去探望錢楷一家並賠罪如何?”
施五皺眉:“這樣能管用嗎?”
“對錢楷,當然是不管用的。”三子道,“無非做給還在觀望的那些人看罷了,錢德興這事兒做得實在是愚蠢至極,如不做補救,恐怕畏懼之下和我施家離心離德之人會越來越多。”
“這個錢德興,打發他去地下真是便宜他了!”施五一拍桌子,然後又點頭,“還是你想得周到,明日就讓勇兒跑一趟吧。”
次日,交合城百姓又在絕望中迎來新的清晨,交合雖臨近草原,但物資卻出奇的匱乏,毛皮冬衣普通百姓根本負擔不起,是以即使到了凜冬,城中大部分百姓還只穿著春夏的單衣,日日都在凍死的邊緣垂死掙紮。
但最令人絕望的不是寒冷,而是饑餓。城中米糧價格不降反升,肉食早在初冬時就已經與平民百姓的餐桌絕緣,及至如今,連不甚新鮮的蔬菜都比平日上漲了數十倍,大多數人只得靠米糠和野菜勉強度日,不至於被餓死。
雖說前幾日新的縣令上任,據傳言還是個在京城頗有才名的少年天才,但對大部分的百姓來說,不過是被施家操控來剝削他們的傀儡又換了一個而已,並沒有太多存在感。
上任縣令被操縱數年,後來好不容易聽說要變,糧價也多多少少下降了些許,然而還沒來得及高興,不過幾個月後就從京城來了一批官差,兇神惡煞地把縣令大人了回去,糧價才降了十幾文前就又漲了回去,甚至比之前還要高上不少。
這次派了個更年輕的縣令過來,全縣百姓沒有人對其有所期望——反正就是換了個更聽話的吧,這是許多一輩子沒出過交合的百姓最真實的想法。
與普通百姓的冷漠相對的,是各世家豪族的熱情歡迎,他們在施家的蔭庇下發展壯大數十年,在交合縣盤根錯節,早已成了難以撼動的利益群體。
對這些人來說,縣令當然越聽話越好,最好和他的所有上任一樣對施家言聽計從。
反正官兒們要的不過是資歷和政績,他們要的則是實打實的利益,互惠互利,何樂而不為?
即使這些天來李文柏表現得異常強硬,交合上下的觀點也並沒有改變多少,無非是叛逆些而已,被收拾一頓就好了。
不僅豪族們這麼想,就連百姓們都這麼想,他們已經期望又失望了太多次,到現在已經不敢再對朝廷有所期待了。
反正天高皇帝遠的,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想必根本不記得交合這麼個地方了吧。
所以當施家明面上的二把手蔣勇出現在縣衙門口的時候,所有人都認為李文柏的“叛逆”到此為止了——看吧,施五都懶得親自出手,派個晚輩來你不是還得低頭?
既然如此,一開始又何必做這麼強硬的姿態自取其辱呢。
不過,明裡暗裡關注著縣衙動靜的人們驚訝地發現,蔣勇竟然沒有被縣衙門口的衙役畢恭畢敬地迎進去,反而被攔在了大門口,一名衙役飛奔進去,看來是去通報的。
對了,這批人是新縣令帶來的新面孔,不認識蔣縣尉也正常嘛,看著吧,待會兒縣令肯定要親自出來迎接!
帶著這樣的篤定,人們又重新鎮定了下來。
但現實卻給了他們當頭一棒——進去通報的那個衙役又跑了出來,對蔣勇說了幾句什麼,蔣勇表情雖然不痛快,但還是一個人走了進去,連親隨都被攔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