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說話之人聞言瞥了眼正在朗誦詩歌的人,眼中滿是嫌棄:“此人仰慕尊師已久,偏偏學術平平毫無天賦,連半山書院也進不去,只能趁著這種機會在祭酒大人面前現現眼,賢弟此時更該挺身而出,昭告世人祭酒大人真正的學生是如何風采!”
這話裡帶刺啊。
李文柏悄悄戳了戳身邊的趙鈺:“他們有仇?”
不比家鄉在南方的於鈞和常住北疆的倪旭弘,趙鈺是禮部侍郎之子,自幼就居住在京城,對文人圈子裡的八卦是瞭如指掌,聞言嘿笑兩聲:“賢弟猜對了,正頌詩的那人乃是前科同進士,現在翰林院當個編修熬資歷,去年恩科,那人和這小子只差一名,就此天人之隔,雖然是個同進士多少也算是踏進了官場,怎麼能沒仇?”
“就這點小事?”李文柏驚訝,“沒有背後下黑手,也沒作弊誣陷,就僅僅只是名次隔了一名?不至於吧,他今年不是還能繼續考?”
“賢弟這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啊。”趙鈺失笑,“鯉魚躍龍門豈是那麼容易的?同進士雖然比進士矮上一頭,但比之明經科之類也不知高了多少,那小子恐怕考了好幾年,這是離高中最近的一次了,這次沒考中,誰敢抱希望在明年?”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啊,賢弟。”於鈞看著那年輕編修的背影悵然若失,“科舉要有這麼容易,進士們也不會被百姓叫做‘文曲星’了。”
李文柏看著倪旭弘和趙鈺頗有同感的樣子茫然不已,怎麼看王行之和顧文的樣子,似乎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在今科會試中落榜?
話說,自己是不是應該更有些緊張感啊...
“李賢弟?”見李文柏半晌沒有應聲,那人眼中閃過一絲不屑,“莫非李賢弟為人高潔,不屑於讓我等見識見識祭酒大人高徒的風采?”
...
怎麼突然轉移目標了?
李文柏莫名其妙,三人中脾氣最大的倪旭弘聽這話就不願意了,一拍桌子正準備給自家兄弟出氣,那人突然臉色一僵,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謙卑笑容。
眾人心有所感,順著那人的視線看向李文柏背後,正對上笑彎了眼的顧文。
凡是在京城文人圈子裡混過的,無人不知曉顧文的大名,也無人不知道其人那張貌比潘安的面孔。
“顧大人!”
眾人紛紛躬身行禮,分毫不掩飾眼中的幸災樂禍。
好嘛,讓你冷嘲熱諷,正正好惹上人家師兄了吧?
還高中,真讓這位在考功司郎中記下了,就算你高中進士,人家揮比給你三年考評下下,以後就別想混了。
“師兄?”李文柏問道,“有事嗎?”
“老師找你。”顧文不著痕跡地移開眼,裝作沒看到那個已經被嚇白了臉計程車子,轉而笑問於鈞等人,“諸位,能否把這小子借與本官一會兒?”
有誰敢不願意嗎?
於鈞等人也只能忙不疊地點頭。
李文柏鬆了一口氣,站起身跟著顧文開溜。
“師兄,老師真的找我?”李文柏說。
顧文斜眼:“當然是真的,怎麼,莫非以為我是來給你解圍的?”
“當然不是。”李文柏賠笑,“老師不是在和諸位前輩舉酒論詩,欣賞晚輩們的文采嗎?這時候找我何事?”
“就你話多,去了就知道了。”顧文嗤笑,“你該慶幸我來得早,不然再來晚點,看到我顧文心愛的師弟竟然被個無名小卒涮了面子,李文柏,你猜我回去會怎麼收拾你?”
顧文笑得如沐春風,偏偏讓李文柏一身冷汗,只能幹笑道:“師兄言重了,我怎麼會連這等事都沒辦法嘛,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