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你有姐夫嗎?”
伍德撓著頭,學著達里歐的樣子,在裝傻:“為什麼就沒走通呢?”
“新婚那天,我哭得特別厲害。抱著你不肯出門,直到爸爸扯著我的頭髮,把你從我懷裡奪走。”朱莉拉上伍德的手,把槍從弟弟的胯袋裡收了回來,“本來我已經接受了我的命運。但是有一件事我不能忍受。”
朱莉幫伍德繫緊了靴上的綁繩,拍去皮靴幫口的泥塵。
她的眼神變得堅定,內心變得澄明,比著之前一樣的手勢。
“我的新郎,要是穿上你的開襠褲,也是這麼大。”
伍德表情尷尬。
“那確實是不能接受。”
朱莉拿出了玉米菸斗,抽著煙,神色悵然:“伍德,你要明白很多事,首先我要說第一件,我很在乎我的生殖自由,它無時不刻都在影響我的生活,我會誕下誰的孩子,我會用怎樣去塑造我的社會身份?我又會成為什麼樣的人。這些精神訴求已經和肉體物質牢牢捆綁在了一起。我們生下來,活下去,要面對的問題也是這個,首先,我感知到的,就是肉體上對那個未婚夫的厭惡,我的理性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我會不會在婚後出軌偷情?在富足奢侈的生活裡面對一個個壯實有肉的園丁時,我能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母親?這些事情在一般的女性心裡談則色變,避之不及。但我想直面它,它從來都不是我應該要恐懼的東西。只在一瞬間就做好了決定,我要悔婚,這不是我要的生活,也不是我要選擇的道路,一開始就不是。”
伍德問:“那麼……”
朱莉說:“那麼代價,代價就是我被狠狠抽了一巴掌,我的未婚夫告訴我,這只是錢權交易,我們沒必要那麼認真,他還會有很多個妻子,我也可以有很多個情人,只是絕對不能悔婚,他未來的兒子要吞下莊園一半的生意,這婚事絕對不能黃了——
——很可惜,我是個認真的人,也不願意這麼糊弄將就地活下去,我們在新婚之夜的房子裡撕打,爭得頭破血流,我朝未婚夫的腦袋上開了六槍,打空了彈輪裡每一顆子彈。殺死了他,徹徹底底地殺死了他。”
伍德敲著馬車的鈴鐺,叫來達里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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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侍從。
“老爺,就是這麼被氣死的?”
達里歐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看著女主人眼睛裡的火焰,又趕忙搖了搖頭,最後只剩下一句。
“達里歐什麼都不知道,達里歐還小。”
朱莉努著身子,昂首挺腰,像個得勝的將軍,望著自己的大莊園,從人工河的堤岸,到遠方的牧場,太陽剛剛爬上青松的樹梢。
“我進了牢房,爸爸用錢,用土地,用三百多個僱工,把我換了回來。園子的一半產業沒了。沒過多久,爸爸就死了。”
伍德把朱莉嘴裡的菸斗摘了下來,將玉米棒裡的菸草渣清乾淨,踩掉火星,遞了回去。
“少抽點兒。對身體不好。”
朱莉問:“你覺得我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我不在乎你是對是錯。”伍德拿走了馬車上的錢,這也是朱莉交給他的買命錢,用來向法官買巴克父子和帕奇醫生的命。“你說過,你要你覺得,不能是我覺得。”
說罷伍德朝達里歐指指點點。
“他要是說他覺得,你在乎嗎?我說我覺得,你在乎嗎?不,你不在乎。誰都不在乎!這世上講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是天經地義,放到幾十年後,應該有學者出來說,這是普世價值觀,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道理,但它擺到每個人面前的時候,沒人會在乎別人的對錯,只關心自己的得失,甚至有時候自己的對錯他自己都不在乎,犯法的,殺人的,吃人的,惡人就是這麼來的——”
伍德擼起袖子,拍了拍朱莉腰上的槍。
“——我問你,你為什麼要給我錢?”
朱莉說:“拿去送給法官,法官收了錢,你就能活,這條路我早就走通了,還給你走了不知道多少遍。”
伍德問“我問的是,你為什麼要給我錢。我殺了人,要給人家善後,求個心安理得,至少不能讓他們變成枉死的遊魂野鬼,要死個明明白白,要冤有頭債有主,給棺材的意思我明白。給錢,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