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道歉。”
靳北抬頭看了他一眼。
“別安慰我。”
舒臨安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靳北的眼簾垂下,在眼睛下方投下陰影。
過了很久舒臨安斟酌著開口:“你要是不想見我……”
靳北忽然抬頭,抓住他的手,舒臨安嚇了一跳。
靳北看著他,沒有說什麼,卻拽了拽他的手。舒臨安心裡一軟,走過去坐到他旁邊。
“所以這個世界,就是有人隨便殺人,有人無端被殺嗎?就這樣?”
舒臨安眉尖皺起:“不是的。”
“那為什麼?”靳北看著他。
舒臨安搖了搖頭。他怎麼知道呢。剛才那個問題如果是他的真實想法,他會點頭。他見過視別人性命如螻蟻的人,也見過僅僅因為倒黴而死在路上的螻蟻。年幼的他在懵懵懂懂地張望四周時,舒平遠就在前方伸出手,領他走入了那個世界,那裡沒有憐憫,勝者為王。他早已習慣了那樣的價值觀,偶爾會覺得與內心的什麼相抵觸,但很快又歸於漠然。
所以他的世界中沒有別人,只有他自己。別人只不過是一場漫長冬夜裡,可燃燒的木材,或是可打磨的金屬,或是無用的廢塑膠,或是需要避開的危險品。
他的生命就是那場冬夜。
舒臨安忽然很害怕自己會做出什麼來,憑什麼他就覺得自己不會傷害對方呢?
靳北那麼相信他,要是他在未來的某個時候傷害了他,或者不會是他,而是別的什麼人,但那是與對方的價值觀相違背的,那時對方也會這樣質問他,而他該說什麼呢?
他寧願離他遠遠的,至少讓他不會知道自己所做的事,讓他不會捲入那個確實存在的世界。
至少讓他離開那場冬夜的邊界。
舒臨安無限留戀地用指節蹭了蹭靳北的下頜線,盡力讓自己語調平穩:“真的。我在這裡,如果,如果你覺得不舒服的話……”
靳北詫異道:“為什麼?”
舒臨安張了張口。他長而翹的睫毛微微抖動。
“你不怪我嗎?”
靳北睜大眼睛。他想殺了那個兇手,他恨舒平遠與柯譚夢,他對靳雲生懷著矛盾的情感。
可他從沒想過責怪他的臨安。
舒臨安沒有等到對方的回答,咬著嘴唇,把眼淚擋在眼瞼後。
他不再對自己笑時,靳北才發現自己多喜歡他笑起來的眼睛。月牙一樣。右側臉頰有微微的酒窩。唇線的弧度極有張力,讓人想親上去。
靳北想了想,就實踐了。
那一彎淺淺的弦月。
涼得真像月光。
舒臨安沒有回應,但也沒有阻止他,任他吻著。
臨安,臨安他從不拒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