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恨你清醒時給我的那些溫暖,叫我如今還放不下,午夜夢回時都是你離開的畫面。”
長指拔了幾根野草,他繼續道:“嫁給他之前你活得恣意,嫁給他之後滿身怨氣,情情愛愛,值得麼?”
雨勢變大了些。
他笑笑:“你根本不想留我在這世上,你厭惡生下他的孩子,其實我都知道。”
他站起身:“媽,這是我最後一次來看你。”
八歲,在母親離開以後,他漸漸知道了自己的不一樣,不喜歡旁人的接觸,不喜歡過分親密的關系,甚至不能很好地融入到人際關系裡。
八年的心理疾病抗戰過程,在經歷過最黑暗的催眠手段後,他逼著自己戴上了面具,表面瞧上去與常人無異,可照鏡子時,依然是一具行屍走肉。
沒什麼東西特別在意,也沒什麼東西害怕失去。
活著,或者死去,好像並無太多差別。
有時候他開快車,腎上腺素飆升的那一刻,心髒瘋狂跳動,才能感受到生命的特徵。
陸衍常常喊他參加光怪陸離的派對,各種新奇刺激玩意兒,可看在他眼裡,也就那麼回事兒。
興許真的到了藥石罔醫的程度。
他抬起頭,又加深踩了下油門,熟悉的加速度席捲全身,血液沸騰,恍若新生。
墓園周圍都是山路,他車速很快,過彎時都沒踩剎車。
雨天路滑,有個標誌不甚清楚,他沒在意,直到斷頭路貿然出現在眼前,他才急急打了方向盤。
車頭擦過巖壁,被撞進去一小塊,整個車子重重震了一下,隨即一個急剎車,停在了坡道旁。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半晌又低低地笑出聲來。
恩,還是怕死,還有得救。
手機在褲兜裡響個不停,他沒看號碼,接起來:“喂,哪位?”
聽到對方的聲音後,荊念有絲意外,這位診療時間按分鐘來計算的著名心理醫生——ea chou竟然沒透過助理,親自來了電話問候。
“荊先生,最近好嗎?”沉穩的女音。
他開了擴音,重新發動車子,“很好。”
“您父親付給我一大筆診療費,可您遲遲未來複診,我感到受之有愧。”
他語氣回複到吊兒郎當:“你隨便給他出份報告得了。”
對方沒接話,迅速道:“介意我們現在來做個簡單的問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