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魏銀就說了,“媽你看誰家還成天大褂來大褂去的,李掌櫃家的太太都是穿旗袍,咱們房東家太太、姨太太都是穿旗袍。你還成天叫我們穿大褂,土死了。二嫂,等我衣裳做好,你若覺著好,你也做這麼一身。外頭出門,都是穿旗袍才好。”
陳萱笑,“好啊。”
魏老太太瞥陳萱一眼,“你二嫂沒陪送衣料子,拿什麼做?”
陳萱立刻又悶頭不說話了,魏家給的聘銀不少,足有二十塊大洋,只是,嬸子一直與她說家裡不容易,況嫁妝又是叔嬸為她置辦,至於置辦多少,只得多則多帶,少則少帶了。陳萱倒並不挑吃挑穿,不過,沒想到,她進門沒一個星期呢,老太太就把她的嫁妝摸透了。
魏銀隨口道,“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二嫂既嫁到咱們魏家,以後做衣裳,難道沒二嫂一份兒?”
魏老太太是老派人,一聽小閨女連“嫁漢”的話都出來了,頓時氣得直起身子大罵,“你一黃花大閨女,什麼都敢說!都是跟外頭那些個瘋顛丫頭們學的!”
魏銀哼一聲,不說話了。
魏金挑簾子進來,倚著門框問,“娘,前兒那塊英國花呢子料呢?”
“幹嘛?我說給你爹留著做件大褂穿,那料子可好,聽說是羊絨的,又挺括又厚實。”魏老太太道。
“唉喲,我爹穿什麼呢料子衣裳啊,先前我拿過來的我們鋪子裡的湖綢難道不好,一樣厚實光滑,用那綢緞子給我爹紮紮實實的做兩身厚襖才實誠哪。”魏金笑著過去坐炕沿上,倚在老太太身邊搖老太太的胳膊,露出討好模樣,“娘,那花呢料子給我吧,我給你女婿做件新式大衣,年後穿著來給娘你磕頭拜年,也有光彩啊。”
魏老太太搖頭嘆道,“真是一個閨女三個賊,就知道從孃家搬東西,沒一回見你補貼孃家的。”
見老太太不反對,魏金自己就往老太太櫃子翻找了去,一面翻衣料子,一面說,“咱們家還用我貼補啊?倒是我婆家的鋪子,一日不如一日。我婆婆您還不知道,一門心思的偏著小叔子,弄得你女婿,吃不像個吃,穿不像個穿。”找到衣料子,魏金拍了拍,心下歡喜,笑的眼尾都飛揚起來,“娘,我就拿走了啊?”
“走吧走吧。”魏老太太擺擺手,魏金將衣料子往胳吱窩裡一夾,就往外走去,臨出門又朝李氏說了句,“對了,晚上我想吃羊肉餅,大嫂你下午別忘了去買些羊肉。”
李氏柔聲,“知道了。”
魏金便繼續去隔間收拾帶回婆家的行禮去了。
因魏金點菜,晚上便烙的羊肉餅,魏家的羊肉餅實誠,純羊肉大蔥餡,縱是兩輩子再看這餅,陳萱也覺著,怪奢侈的。
李氏孩子多,因是臘月,事情也多,別個不說,魏家男人的外衣是在裁縫鋪子做,女人孩子衣裳全都是女人自己做。李氏二子一女,這過年,總得一人一身新衣才是。待李氏把羊肉買回來,陳萱便主動攬了和麵、剁肉餡的活計,“我不會調餡,一會兒大嫂教我吧。”其實,這調餡,上輩子也是做慣的,只是怕李氏不好意思,陳萱才這樣說。
李氏心裡也覺著這個妯娌好相處,笑應,“好。”
晚飯時,陳萱並沒有吃羊肉餅,她心裡倒是很想吃,只是,她剛從鄉下過來,平日裡魏家的飯,她都覺著油大。上輩子頭一回吃羊肉餅,肚子不舒服了一宿,後來她才曉得,怕是她初來魏家,吃食不大相宜的緣故。故,今就吃的素餅,魏老太太見陳萱沒動肉餅,只拿著素餅啃,心下很是滿意,想著鄉下丫頭,就是節儉。
咬著油吱吱的羊肉餅,魏金就說了,“爹,我東西收拾好了,明兒個叫阿年送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