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比我家閽房大。”無視了她抽搐的嘴角,邢逸疏繼續道,“我是來找你的。”
“原來如此,請坐。”裴羲嵐指了指香爐旁的榻,倚著憑幾跪坐下來。
邢逸疏也坐了下來,卻沒有碰面前的憑幾,而是在她面前正襟危坐。裴羲嵐兒時學過禮儀,但如此坐姿,也只有父親接見官員時才會看見。她正猶豫是否要把手從憑幾上挪開,卻見他端過婢女遞來的杯子,埋頭飲茶。他撥弄茶蓋,微微垂下睫毛,眼睛幾乎閉上,每個細微的動作都翩然有禮。他這樣好看,連旁邊的婢女離開時,都顯得有些依依不捨。
邢逸疏道:“還記得當年那支筆麼。”
“當然記得。”
“那支筆曾經屬於仙界的祠鳳祖師。祠鳳祖師養過一隻神鳥,與鳳凰相似,非悟桐不棲,非竹實不食,非醴泉不飲。後來這神鳥化身為仙,卻註定天煞孤星,不可與心愛之人結成連理,否則會引發天災,因此,祠鳳祖師為他取名為孤鸞真君。孤鸞真君無法忍受寂寞,下凡為人,但其根本無法更改。一旦他娶了心愛的女人,他的意志將被摧毀,人生將發生巨變。他若轉世為庶人,充其量夭折,但若投生至帝王家,則將國破家亡,蒼生塗炭。”
“所以,他此生投生在了帝王家?”
“是。”
“那可是……縉紳之士,或貴戚之卿?”
邢逸疏默然搖頭。裴羲嵐道:“難道是皇子?”
見邢逸疏還是搖頭,裴羲嵐想了很久,臉色突變:“莫非是,是……”
“是當朝天子李隆基。”
裴羲嵐身體一僵,差點把憑幾壓斷,她戰悸道:“怎麼可能?如此一來,我表姐她,豈不是……”
“他們可撥雨撩雲,可有露水姻緣,但不可成親。一旦他娶了楊玉環,大唐的太平日子便到底了。”
“那這,這該如何是好?”
“我只能盡力改變局勢。”
“局勢可以被改變麼?”裴羲嵐露出孩子般單純又期待的眼神。
“酒極則亂,樂極則悲。萬事亦不可極,極之而衰。正是如此,才會有改姓易代,東海揚塵。”
這番話說得也忒含糊,她想了半天,覺得自己被耍了:“你想說,你也不知道吧。”
“現在情況確實不太妙,因為這事魔界知道了。”
“這與魔界又有什麼關系?”
“大明宮的位置正對紫微星,是六界中最大的仙魔通道之一,魔界一直野心勃勃,想要佔領大明宮,從而攻打仙界。”
裴羲嵐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她記得以前在書上看過,紫微星是眾仙雲集之處,盤踞北天中央,因此又名北極星。古人透過《周易》推算出紫微星的位置,稱之為帝王星。隋帝將太極宮建立在長安正北方,便是為了與天對應。直到高宗與武後遷都大明宮前,太極宮一直都是大唐的皇宮。但把這些與神仙界、魔界聯系在一起,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思索了片刻,裴羲嵐忽然道:“那追殺並波悉林之時,我所遇到的那些妖魔鬼怪……”
“那裡是魔族開啟的異界通道,以便妖魔鬼怪在六界穿行,你不慎闖入了而已。”
“那你還記得麼,正月十五夜晚,我曾在酒肆亭臺的池水中看見一些幻影,那是……”
“那是魔界。”
“什麼!魔族真的出現在了長安?”
“不會,魔族暫時無法入侵。因為最後一次神魔族在九州交戰後,天地六界險些崩毀,所幸女媧補天拯救了蒼生。那一戰神界獲勝,逼魔界簽下了戰敗文書,承諾以後魔族永不在人界發動戰爭。所以,魔族暫時只能透過鏡面窺伺人界,想方設法令人間自亂,那水池便是他們的鏡子。”
裴羲嵐打了個冷戰,背上雞皮疙瘩都會螞蟻上樹了。她隨口道:“對了,魔尊叫什麼名字?”
“紫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