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滿金盃,卓然舞鳳凰。
霄白水碧,古今何移?
問奴歸意,清歌風起。
一夕月裡,萬古恣意。
神草滿頭,醉夢天地。
仙草元非來世間,安能與爾沐凡煙?
梅花酣,流霞淡,十萬仞高山外,七千裡雲海間。
北落仙子
字跡飄逸奇麗如鸞翔鳳翥,珊瑚枝柯,快劍生生斫斷了蛟龍般,把整幅畫點綴得分外有力。她掏出一個印章,在“北落仙子”下方穩穩地蓋下去。
讀完這首詩,不懂的人大叫“好詩好詩”,懂的人都看出詩中“豎子”和“愚人”指的是戴花仙子,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羲嵐笑道:“同為贗品,似乎我這份要逼真些。”
戴花仙子胸膛劇烈起伏,臉都成了豬肝色,恨不得破口大罵:“你寫得好、畫得好又如何?到底不是北落仙子、也沒有北落仙子的胸襟氣度!”
羲嵐搖搖食指:“據我所知,北落仙子志量淺狹,睚眥必報。還是仙娥你的氣量寬些。”
戴花仙子尖叫一聲,把筆杆子往地上一扔,轉身便溜了。那靈仙跟著跑了幾步,張嘴想叫名字,不知該叫什麼,站著只把胳膊伸向她的方向,呆了少頃便嘆息著鬆了胳膊。羲嵐收好酒囊,坐在畫旁高聲道:“賣贗品賣贗品嘍,北落仙子高仿畫一幅,上乘質量,下乘價格,先來先買,先來先買!”
人們湧來,轉眼間畫便被擄了。她不貪心,拿了錢就走人,不想被人迎面攔住。抬頭一看,眼前站著一名青年,華袍玉帶,黑發深目,額心一點紫色仙印,面上掛著淺淺的微笑,好一個濁世仙公子。他道:“姑娘的淩寒墨梅圖一洗萬古凡梅空,當真有天馬脫羈之妙,令人佩服。”
“足下對這畫有興趣?不過贗品而已,而且已經賣掉了。”羲嵐指了指正在被人群包圍的買主。
“在下對這畫自然有興趣。不過,相比北落仙子的畫,拜識北落仙子尊顏似乎更為榮幸。”
這是被人搭訕了麼?盡管他長得很好看,但想想瘋狂的求婚靈仙,羲嵐只覺得頭皮發麻。她揚了揚眉道:“真巧,我也想拜識北落仙子。”
青年拱了拱手,彬彬有禮道:“在下軒轅座東月樓臺子簫,字雲霄,號權星長君,還望請教姑娘芳名?”
聽見這人名字,羲嵐羽扇差點掉在地上,再給不出否定的答案。正如他所說,子簫字雲霄,階位是仙君,號權星長君,管軒轅座,是名揚九天的大畫家、大才子,連天帝的寢宮裡都有他的大作數幅。他專擅畫,司守戍筆吏一職,筆下的十丈雪荷是封鎖天魔二界通道的鑰匙。因而,維持仙界至高的丹青筆墨水準,便成了他的畢生使命。
在詩畫中,如說北落仙子是自由派,雲霄仙君便是學院派,時常被人比較,兩方追隨者也經常展開罵戰。羲嵐什麼也不想了,只回禮大笑道:“北落仙子羲嵐,久仰仙君大才,今日承蒙仙君錯愛,得仙君賞識,大幸,大幸。”
羲嵐與子簫一拍即合,立刻找了個茶樓切磋詩詞書畫,一聊便聊到了星鬥橫斜。從此之後,二人的友誼被傳為佳話,“嵐簫之交”也成了仙界的一個成語,與九州的“管鮑之交”頗有異曲同工之妙。不僅如此,子簫還真像鮑叔牙幫助管仲一樣,把好友舉薦到了上界供職。他頗為瞭解她的脾性,知道她做不來太重的事兒,安排她的是司相蓮供奉一職,階位是靈仙。
相蓮供奉聽上去牛氣哄哄,實際就是個花瓶殼子。神界有一個池叫無相池,池裡開滿無相金蓮,這種蓮花可無根淩空而流火萬千,卻無法離池而活。因此,無相池便成了天帝和眾多神靈文藝遊賞之地。遊賞之時,總要個別經學之士吟詩度曲為他們助助興,相蓮供奉便是時不時被召去幹這事的。羲嵐喜歡供這職,覺得子簫很是厚道。
不僅如此,子簫還為她介紹了來自九天四垣的各路仙族。她性格豁朗大方,與人結交甚易,名氣更是遠大過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