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宴上站了半天,沒吃半點東西,也該餓了,先用塊桂花糕止饑,回去後,再讓秦總管找廚娘弄東西給你食用……”
她記得他表情平靜的如此對她說道,車窗外透進的月光,照映了他一身,將他那身黑色繡金錦袍,映染上如同星子般璀璨的淡色輝光。
她嘴裡,彷彿還有那夜他予她的那塊糕點的甜味……
馬蘭眉閉上眼,內心掙紮地咬了幾下唇。
罷了,就當作是她回報那夜他給予那塊桂花糕的恩情,死契就死契吧,為了救人,管不了這麼多了!
“我簽便是了,把契約拿來。”待她在聞人衍管家送來的身契上簽字畫押後,她急不可耐地催促道:“現在,你可以派人去請大夫了吧!”
不能再拖下去了,再耽擱下去,恐怕皇甫殤本就兇險的傷勢會更加惡化,甚至危及他的性命。
“希望你別忘了今日所承諾我的事。”從管家那兒取得她簽好的賣身死契,聞人衍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後,他朝身後的管家吩咐,“曲管家,命人去別院請華大夫與她走一趟。”
“是。”
語畢,他逕自轉身,領著一大群伺候他的婢女侍從離開,留下馬蘭眉咬著下唇,神色複雜地看著他遠去的背影。
“唔……”一連昏迷多日,當皇甫殤從重傷中緩緩醒來,睜開眼,竟發現自己置身在一處陌生環境。
頭上,是破舊的茅草屋頂,身下所躺著的則是硬得硌人的木床粗被,視野所能見的,皆是已有年份的老舊家?、木桌木椅,東西雖然陳舊,但屋裡卻收拾得格外幹淨整齊,可以想像得出此屋的主人是個生性極為愛整潔的人,若閉上眼仔細聆聽,還能聽見從屋外傳來的雞犬鳴叫聲。
這是哪兒?似乎不是隸屬於他名下的某個別莊産業,更不是他瞞著眾人隱密購入,唯有師弟與何七知曉,遇難時隱藏行蹤、藏身用的莊子。
反倒像是……某個陌生的村子農家。
這時,房門門簾被人掀起,從外頭走進了兩名流著汗辛苦扛抬著水盆進屋的孩童,一見他清醒,那綁著雙辮的女童連忙放開幫忙抬盆的小手,一臉驚喜地朝他跑來。
“大爺你醒啦?太好了,你已經睡了好多天,姊姊可擔心了,每天緊張的守在這裡照顧你,她要是知道你醒了,一定很開心,嘻嘻,我去告訴姊姊。”說完,也不管他是何反應,自顧自地扔下身旁的小男童跑了。
反而那年紀稍長的男童,在獨力將水盆搬放到木桌上後,半句話也沒說地朝他輕鞠個躬轉身便走了。
他捂著遭刀劍砍傷、如今已用粗布纏繞包裹好的背傷,勉強撐坐起身,轉首望向兩個孩童離去的門口。
姊姊?不知那女童口中的姊姊是誰,莫非便是救他之人?記得他讓三皇子派出的暗衛追殺,最後因遭砍傷中毒,逃進樹林傷重昏迷,難道,是這兩個孩童的姊姊路過,恰巧救了他?
沒多久,只見門簾再度讓人掀起,出現在房門口的,是他怎麼也沒料到的一個人。
“你醒啦?正好,藥煎好了,可以喝了。”馬蘭眉端著一碗剛熬好的滾燙藥湯,穿著一襲一般農家女衣裙,一邊因燙手而捏著耳朵緩解,一邊快步走向他,“最好趁熱盡快將它喝完,大夫交代了,這湯藥熱時藥效最好,涼了可就失了藥效了。”
幸好他人醒了,否則,華大夫可說了,他再不醒來,只怕傷熱進肺腑,惡損經脈,如今醒來便無礙,再飲幾帖藥湯,慢慢調養身子、將傷養好便行了。
“馬蘭眉?”他沙啞地喃念著她的名字,一雙黑眸瞬也不瞬地緊緊盯著她清秀的容顏,“是你救了我?”
怎麼也沒想到,救他回來之人,竟是他一直懷疑有所圖謀的丫鬟,莫非,此處便是她家?
“當然是我救你,不是我救你,那會是誰?”馬蘭眉聞言翻了個白眼,將藥碗暫擱放置他床邊的椅凳上,然後幫他扶調整一下他倚床的姿勢,“你以為依你現在遭官府追捕的這個情況,整個帝都有人敢救你嗎?”
捉到他的人,不將他打包捆一捆送官府領賞金,就已經是慶幸了,更別說還好心找大夫來幫他治病醫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