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北, 你把我妹妹拐跑了,我要弄死你!”
黑虎瞪著一雙充滿血絲的牛眼, 面目猙獰地一步步向張小北逼近,張小北想反抗,可是身體卻是虛弱無力,四肢不聽使喚,黑虎終於逼到了他面前, 一雙鉗子一樣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 他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 差一點就要窒息……
“咳、咳……”張小北拼命地掙紮, 想要呼救,但是卻發不出聲音來。
黑虎那惡魔般的笑聲響了起來:“哈哈, 張小北,我弄了你的姐姐, 哈哈, 我這輩子值了……”
一股強烈的憤怒和悔恨充斥在張小北的胸間,他要殺了黑虎,一定、必須要幹掉他為姐姐報仇。可是一切都晚了,都晚了, 黑虎已經得手了, 他就要死了。不,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啊——”張小北驚呼一聲,擁被而起。
這時, 帳子被撩開,有人舉著燭光看著他,擔憂地問道:“張小北,你怎麼了?”
張小北定睛一看,才發覺是同宿舍的孫長青。
張小北擦擦臉上的汗水,不好意思地說道:“對不起,長青,我吵醒你了。——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
孫長青倒也沒有責怪他,只是泛泛安慰道:“別想那麼多,也別逼自己那麼緊,睡吧。”孫長青以為他只是壓力太大才做的噩夢。
張小北也不好多做解釋,只是勉強笑笑:“多謝安慰,你也睡吧。”
孫長青吹滅蠟燭,繼續睡覺去了。
張小北在黑暗中睜大眼睛,回想著剛才的噩夢。那個場景太真實了,那種要窒息的感覺,那種深入骨髓的憤怒和後悔,還有最後一刻的那種不甘和絕望,彷彿他真的親身經歷過一樣。
他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人們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能是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他的壓力太大了吧?雖然,當初幫助黑妮時,他就有了心理準備,明白這件事情肯定會給他帶來麻煩。然而後來,黑家人先是要告他,接著黑虎發瘋,一件接一件的事情,漸漸超出了他的預料和掌控。尤其是黑虎發瘋和緊接著的小葉遭襲擊,這件事給他很大的壓力和恐懼。他恐懼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三個姐姐的清白和安危,尤其是小葉姐的遭遇更加加深了這種恐懼。那一次是趙清海遇上了,若是沒有遇上呢?在古代,一個姑娘家遭遇這種事,甚至比死還難受。
至於他後來下定決心解決黑虎這個人,內心不是沒有掙紮過,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他的底線被拉低,良知也受到了拷問和煎熬,他的內心也經歷種種天人交戰。這一切的暗波湧動都隱藏在他平靜無波的面容下,個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最終,責任感和恐懼佔勝了他的道德感。
他表面上看上去冷靜鎮定,指揮若定,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實很膽怯很害怕,但他又不好在人前表現出來,只能靠強撐。今晚這個噩夢暴露了他最真實的情緒。
不過,一想到夢中黑虎那個惡魔般的笑聲,還有那句“我弄了你的姐姐”,張小北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不,他不後悔殺掉他。他寧願忍受內心的煎熬和噩夢的侵擾,也不願意事後追悔。如果,他們中間必須有一個人來做惡人,那就讓他來做吧。誰讓他管了黑家的事?他想得到什麼,就必須要付出某種代價。
盡管,張小北對此有了清晰的認知,可是這件事情的陰影並沒有立即散去。此後幾天,他仍時不時受到噩夢的侵襲,以至於後來,他的室友孫長青已經見怪不怪。張小北萬萬沒料到,做噩夢這件事,竟然無意間拉近了兩人之間的關系。
孫長青甚至揶揄道:“原來你也會做噩夢,原來你也有擔心和害怕的事,我還以為你一直都那麼冷靜鎮定呢。”
張小北苦笑了一下,不知該如何解釋。
這幾天的影響是顯而易見,他清瘦了不少,眼睛顯得更大,眼圈發青,臉色蒼白。張小葉在縣學門口看到他這副樣子,當下就嚇了一跳,忙問:“小北,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張小北搖頭:“沒事,可能是歲考快到了,心裡緊張。”
他們這些秀才每年都有歲考,若是不合格,他就有可能被取消廩生的資格。
張小葉不太懂這些,但是能讓小北緊張的考試那一定是很難了。
張小北瞧瞧四下無人,小聲問道:“小葉姐,你最近……睡眠還好嗎?”他受到了噩夢侵擾,也不知道小葉姐會怎樣。
張小葉遲疑了一下,才壓低聲音說道:“最近好多了,就是剛開始那幾天,會夢到黑虎追趕我,我怎麼也跑不快,怕得要死。”
張小北看著她,心裡默默感慨道,張小葉肯定也不像表面上那樣的勇敢無畏,她可能只是不想讓他擔憂罷了。這對於張小葉來說也是一個噩夢,她並不想多說。
過了兩天,趙清海又邀請張小北去他的小窩坐坐。
他買了一盤鹵菜,一隻燒雞,打了一斤酒,另外還有黑妮送他的饅頭,把屋裡的那張小桌子擺得滿滿當當的。
兩人一邊吃菜一邊喝酒,說是喝酒,其實主要是趙清海在喝,張小北只是陪著他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