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家的事情一出,南海的世家豪門個個閉門不出,準備看風向。而南海的官場,暗地裡已經開始有所動作。
第一個倒黴的自然是湖州城知州常祀,詹家被抄家的當日,常祀就被承王召見,不知承王殿下對他說了什麼,常祀一回來就生了大病,閉門不見客。
有些人看在眼裡,心中已經開始盤算,這一切梁融一概不管。在王府裡,安安心心養花看書,手中的事情都交給蔣騰去做,自己樂得清閑。
至於那些來拜訪的人,他一個不見,讓眾人越發摸不透他的心思。可越是如此,有些人的心裡卻越是膽怯害怕。
蔣騰拿著一疊密報,親自遞到梁融眼前。正在下棋的梁融不過瞟一眼,就知道那是什麼。
“蔣大人最近,收到多少封這樣的密信?”梁融落下一枚白子,等著蔣騰下棋。
蔣騰一板一眼道“至少上百封!微臣大意瀏覽了一遍,這些還是能夠看的,其他的不提也罷。”
雖說是告密信,可未必所有的內容都是實話。無論到什麼時候,都少不了渾水摸魚,伺機報複的人。
如意算盤打得好,想利用朝廷的手報自己的仇。
有些內容蔣騰看了都發笑,想到這裡他抬頭,對承王道“殿下,您不想知道這裡面寫的什麼嗎?”
梁融等他落下一子,又繼續下棋。他瞟一眼那些密信,輕笑道“依本王看,這裡面至少有八成是告密詹家。往日那些跟詹家有所往來的人,只怕是想盡辦法洗清,深怕被連累吧。”
蔣騰失笑,“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殿下,不過,殿下只猜對了一半。”
“嗯,剩下那一半,是什麼?”梁融這才來了興致,出聲詢問。
下人端的茶走到亭子口,觀宇親自接過,為梁融蔣騰上茶。做完這一切,安靜退到亭子外,一言不發。
“這裡面還提到一件事,說起來跟章平侯有關。”蔣騰眼看要輸,立刻落下一子,這一步讓梁融愣住。
“何事?”
“此人提到,歐陽家曾經大肆採購柚木,南海最上等的柚木榆木,幾乎都被歐陽家弄走。這些木頭,乃是造船的上等材料。”
“然而根據方居勝所查的賬目,這批木材卻並沒有在歐陽家的産業之中。微臣懷疑,這些東西已經被章平侯轉移。”
眼看著坐困愁城,自己就要輸掉,梁融思索一番,下定決心落了一個白子。這一下去,可以說是自斷臂膀。
蔣騰見到這招,頓時愣住。“殿下這是何意?”哪有人自己弄死自己,這怎麼會是下棋,分明是自找死路。
梁融卻笑得意味深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有時候你越想顧住眼前的局面,反而會誤了後面的事。倒不如狠心斷尾,也許能絕處逢生。”
蔣騰眼看著梁融把一個一個白子收起,原本無路可走的局勢,頓然殺出一條血路。不覺佩服道“殿下高明,真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梁融卻搖搖頭,輕笑“厲害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蔣騰愣住,“微臣愚鈍,還請天下明示。”
梁融拿起茶盞,輕輕喝一口,站起來道“蔣大人,在你看來,陛下若想開海禁,最大的阻礙是什麼?”
蔣騰一頓,謹慎道“殿下恕罪,微臣淺薄,就眼下的局勢看,最大的問題,應該是不斷擾邊的毛賊子,以及,失蹤不見的章平侯。”
一個困擾老百姓,讓老百姓無法順利出海,一個跟本地世家豪門有所勾結,故意阻斷他實行新政,掌控南海。這兩個,哪一頭都是大麻煩。
梁融指著亭子下,水塘裡遊動的金魚。“這水裡的魚,日日搶食,大約以為自己最大的敵人,是跟自己搶食的同類”
“他們哪裡知道,真正主宰影響他們命運的,是這宅子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