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那選出的黃道吉日果然不錯,原來今夜,竟是個月圓之夜。
小小的儀式後,菊生已和那兩個婆子送走了丁香,靜諡的東跨院裡,一時間只剩下兩個身著暗紅色錦袍的男人。
鐘信輕輕撥出一口氣,看了眼身後的新房,低聲對秦淮道:
“這會子天短夜長,暑氣漸去,竟有些微微涼了,嫂子若覺得乏累,便早點回房休息…如何?”
秦淮一雙眼睛卻落在對面那株四時錦上,只見那奇花在這工夫,又到了正變幻顏色的當口,滿樹的花朵競相開放,有一種說不出的妍麗和嫵媚。
此時此刻,那圓月與繁花,倒真是應了‘花好月圓’的好意頭出來。
秦淮聽他問自己入不入房,心裡跳了跳,反倒向那花樹走去,拈了朵已變成玫紅色的花苞,道:
“叔叔,我記得每逢這四時錦變色之際,你便要澆灌於它,現下,卻也不要忘了它吧。終究像你說的,這花朵滋養得好壞,是要看養花人的功夫如何…”
他說到這裡,似乎意識到這話說得莫名有些曖昧的意味,便急忙收了口。
鐘信卻抖了抖眉毛,嘴角欲笑非笑,道:
“嫂子盡可放心便是,這些年來,老七愛花惜花,日夜不輟,這滋養花草的功夫,不敢說多好,卻絕不會讓花凋草枯,定會精心澆灌,讓那花心草根都喝足了水分,生出一番好模樣來。”
說到此處,他頓了頓,又低聲道:
“嫂子細看這院子裡的花木,是不是比大哥正房那邊茁壯了很多,便是開花的日子,一年中也遠遠超過那邊的時間。所以嫂子盡管放心,便是同樣的花草,可是那養花人的功夫卻完全不同。老七既說過要做個惜花之人,便一定說到做到。”
二人說話間,鐘信已取了噴壺過來,細細將那四時錦澆了些水下去。
這會子花香如醉,月上中天,便真是二人要入了那洞房的時辰了。
待到進了那臥房,鐘信第一件事,便是回身反鎖了房門。
聽得那咔地一聲脆響,秦淮只覺心口莫名就有些發慌,眼睛盯著屋子裡僅有的一張雕花大床,一時間竟不知要說些什麼。
鐘信一邊伸手去解頸上有些微緊的紐襻,一邊用眼睛瞄著略有些手足無措的秦淮,低聲道:
“既然已經說好了是掛名的夫妻,我這口中也還喚著嫂子,便是身處一室,嫂子也不必慌張。雖然這房中僅有一張睡床,嫂子夜裡自然便在床上,老七身子骨硬朗的很,在那邊牆角打個地鋪,也便是了。”
秦淮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便是覺得鐘信睡在地上不妥,卻一時也想不到其他的辦法。此刻實是已到了夜深人靜,再覺得尷尬,也不得不脫了外衣,準備就寢了。
他背對著鐘信解開長衫,僅著一身雪白的中衣,便坐在床邊上,心裡想著是不是該畫素日那般,燙燙腳才能入睡,耳邊卻聽得鐘通道:
“嫂子且歇一歇,待老七去給嫂子端盆洗腳水來,緩一緩勞乏。”
這聲音低沉中透著一股淡淡的關心,秦淮聽在耳中,卻只覺心中一蕩。
因為在剎時之間,他只覺得自己竟好像又回到了穿書過來的那一刻,在懵懂驚恐之中,第一次聽到老七的聲音一般 。
只不過那個時候,鐘仁尚在人世,雀兒亦服侍在身前,小叔子在端來洗腳水後,還要在大哥的逼迫下,親手為自己揉搓雪白的腳趾。
可是物是人非,風回水轉,自己搖身一變,竟已經成了小叔子的房中之人。那麼這洗腳水端來後,可又將怎麼樣呢。
鐘信很快便從裡間端出一盆溫熱的水,輕輕放在秦淮的腳邊,眼睛在他雪白的雙足上看了看,喉結卻不經意地滑動了一下,低聲道:
“嫂子這便燙一燙腳,我也去裡面沖一沖身子。嫂子洗過後不用管那水盆,上床睡了便是,都等我回來再收拾便罷了。”
他嘴裡說著,將外面的長衫脫在一邊,也僅穿著中衣便進了裡間洗漱的地方。
雖然方才還在說夜裡有些涼意,可是這會子自己的身上卻偏偏唱著反調,說不出的躁熱難當。不論眼前心裡,全是嫂子那十根柔韌雪白的腳趾,倒讓他莫名便想起第一次揉搓那腳趾時,曾經想狠狠掰斷它們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