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前鐘信已這樣躬身等著,自己若再不行動,倒顯得心中有鬼了。
他咬了咬牙根兒,身子終是向前一俯,兩隻手便摟在鐘信的頸上。
鐘信只覺一個溫和柔韌的身體,在略略遲疑中,貼在了自己的後背,一道溫熱的氣息,更輕輕吹在自己的後頸處,明明不過是男嫂子再自然不過的呼吸之聲,可是自己竟莫名便覺得頸中奇癢無比。
他咬牙深吸了一口氣,便將雙手向後攬了攬,將男嫂子的後身託在手裡。
男嫂子的身子不輕不重,雖然隔著兩個人身上的衣衫,卻也能感覺出青年男子身上特有的堅實與緊致。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外面剛下過雨,有了些須的微涼,鐘信隱隱覺得男嫂子身上,有一點微微地顫抖。
鐘信力大氣穩,雖揹著秦淮,卻沒有喘一口粗氣,幾步路的工夫,便輕松地把他背到了門外的竹椅前。
小廝和香兒扶穩竹椅,鐘信慢慢蹲下身,秦淮便輕坐下去,將雙手從他頸中鬆了開來。
這一刻,讓鐘信感覺覺奇怪的是,明明並不覺得男嫂子的身子有什麼份量,可是他松開手的一剎,自己卻撥出了一口長氣。
鐘信在前,小廝在後,兩個人肩上抬著長長的滑桿,而秦淮所坐的躺椅,便架在滑桿之上。
雨後的園子有些微微的濕滑,鐘信走在前面,卻是異常的穩健。
秦淮看著他的背影,心中卻忍不住暗暗感慨,如若小說的結尾終成事實,誰又能想到,日後威風八面、說一不二的鐘家老七,此刻竟會像一個普通小廝一樣,給自家奶奶抬著滑桿。
他心裡正胡思亂想著,卻不料身前的鐘信忽然站住了腳,倒嚇了秦淮一跳。
他抬頭看去,這才發現三人正走到離大房太太房舍不遠的路口處,卻剛巧遇上了另外一條岔路上拐過來的幾個人。
打眼看去,秦淮下意識倒吸了一口涼氣。
原來那幾人正是何意如房中的粗使婆子,這倒罷了,關鍵是那些婆子中間,卻拖著一個衣衫襤褸、滿身髒汙的女人。
秦淮感覺身前鐘信的脊背瞬間挺直了。
幾個婆子拖拽的髒女人不是別人,正是鐘信的生母丁香。
只是這會子,她腳上雖然除去了拴人的鐵鏈,可是兩隻手,卻還是被一根細繩捆著,尤其讓秦淮瞠目的,是她嘴裡竟然塞著團爛布。難怪走了個碰頭,自己都沒有聽到她素常的瘋言瘋語。
那帶頭的婆子自是也看到了鐘信,神色間略略有些尷尬。
“大奶奶這便去太太那裡嗎?那你們先走便是了。對了老七,我們帶了她來,原是太太才吩咐過,要將她接到大房這邊,好生照管著,只是這會子她又叫又跑,我們亦實是無法,才先弄成這樣,待到了房裡,自是會解開她的。”
鐘信面上便連一絲表情也無,只瞥了母親一眼,低聲道,“如此便勞煩大娘們照顧了。”
話音剛落,他便拔腳而行,直往大房院中而去。
這工夫,卻只有秦淮卻在身下的竹椅上,分明感覺到一份他強行壓抑的憤怒。
他略略回過頭,看了眼目光呆滯的丁香,心中卻暗暗納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