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雖知鬧鬼定然是有人裝神弄鬼,可架不住著案子多曲折,景顧勒還擅講故事,一時間也聽得入迷。
待爺倆進了翊坤宮的大門兒這話才暫停歇了會子,且都怕年甜恬還未起身,若是說話聲兒大了把人吵醒就不好了。
然年甜恬也是醒了好一會兒了,只是躺著懶得起身,便琢磨著宴上她瞧見的那張熟悉面孔。
先前她同人說話吃酒的時候總覺得那人似在哪兒見過的,著實面熟得緊,只是一時想不起名字,便也未多想,可這會子琢磨起來便不是那回事兒了,若她沒看錯,那伺候酒水的丫頭應該是茉雅琪。
茉雅琪這個名字年甜恬已是有十多年未提起來過了,是原住在他們年府旁邊兒覺羅家的格格,閨中同她最是親近不過,雖並非是親姐妹,可她們的關係比親姐妹還親。
若非她哥哥阿克丹心思不正夥同烏拉那拉氏一塊兒綁架企圖害她名聲,倒也不會落得個家破人亡的結局,還連累茉雅琪無法正常選秀。
覺羅家的男子便不必說了,十四歲以上的盡數鞭責流放,餘下的孩子同女眷則是充入奴籍。
她當時被綁了一遭,著實嚇得不輕,那半年來都不能想起阿克丹的名字,後來進了潛邸,有次回孃家見旁邊兒覺羅府的門頭換成別家的了,這才稍問了哥哥兩句,知道了他們一家子的結局。
阿克丹罪不可赦,四爺對人動了私刑,被四爺抓到的當天便叫人將阿克丹吊起來往死裡抽了,末了刑罰判下來了,這人在流放的路上便沒撐住丟了命,其餘盡發配至盛京偏東北的極寒之地,這十多年過去了,想來也沒剩幾個人了。
再說被充入奴籍的女眷和孩子們,也是被賣往了各處,當時處置此事時茉雅琪正參與著選秀,若依著家世,她再不濟也能給皇室宗親裡的阿哥們做側福晉,然阿克丹為一己私慾弄得家破人亡,茉雅琪自也落不到好,便直接被充入掖庭了。
年甜恬雖是恨阿克丹,可對茉雅琪她是全然沒什麼恨意的,便不說她同茉雅琪的情誼,阿克丹籌謀的事兒茉雅琪壓根兒便不知,實屬無辜,然她當時也是將將跟了四爺,四爺替她報了仇做了主,沒得還反過來求四爺單單放過茉雅琪的。
她若真開了口,且不知四爺要如何想他,怕是定然誤會她真和那阿克丹糾纏不清,這才對阿克丹的妹妹格外寬容,即便不誤會,四爺也只會覺得她拎不清。
當時年甜恬思來想去的,到底還是沒驚動了四爺,只是託家裡尋尋茉雅琪,若是知道她在哪兒當差,且使些銀子叫人日子稍好過些也使得,茉雅琪可比她還小一歲呢,平日裡也是嬌養慣了,這忽得為奴為婢定然受不住。
當時尋是尋到了人,可茉雅琪也不知是惱了她心狠不顧從前情誼還是怎得,斷不肯接受她的好。
年甜恬心裡說不難過是假,可這事兒並非她情願的,作孽的又並非是她,以前她也不是沒明擺的拒絕了阿克丹,斷沒什麼騎驢找馬的行徑,眼下糟了茉雅琪的恨她怎得不委屈,這一惱便也不管茉雅琪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年甜恬都將這人給忘了,誰道這醉酒之時又忽地得見,茉雅琪這些年想來是沒少受苦,才二三十歲便已然初見老態了,身形也不似年輕時輕盈,別看她比茉雅琪大了一歲,還生養了四個孩子了,可她們若站在一塊兒,只怕兩人要差了輩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