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號——爸爸給我梳的馬尾辮越來越好看了;
6月6號——今天期末考試,爸爸說要給我編幸運麻花辮……]
那是她多年前關於白偉的記錄,如今重讀,眼前似乎還能浮現昔日的場景。
曾經那父慈女孝的溫馨畫面,如今,只讓她覺得惡心反胃。
但這種強烈的不適感,在視線落在了文末的某一處塗鴉之上時,戛然而止。
是李赫畫的。
他沒有什麼藝術天分,所以畫法也很粗糙。只是用黑色鋼筆在她的文字後面,畫了一個簡陋的火柴小人,頭上還有兩個三角形。
依稀可以辨認出,他畫的是幼年時的阮梨,頭上紮著兩個小辮。
配文:“姐姐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女孩。”
阮梨擰著眉頭,卻忍不住被他這畫技給逗笑,“真醜。”
繼續往後翻。
[爸爸今天誇了我的畫,說我很有天賦,會支援我的夢想,好開心!]
“姐姐現在終於實現夢想了,開心嗎?”
[我刪掉了那些腦袋空空的蠢蛋,她們不理解我,也不配做我的朋友。我會不會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不需要任何朋友的人?]
“姐姐,你並不孤單。因為還有我,我也不需要任何朋友。”
“我只需要你。”
[我討厭自己的名字,‘白欣怡’——是對我的一種詛咒。]
“可是,在你身邊的那兩年,‘欣怡’二字——是我生命裡唯一的救贖。”
阮梨的日記本,幾乎見證了她一整個的童年。
曾經多少個淚濕枕巾的失眠夜晚,她都會將自己的心事說給日記本聽——這是年幼的白欣怡唯一宣洩情感的出口。
不過,這日記本上雖然句句出自真心,卻略去了很多關鍵的資訊,只留下了只言片語的發洩。
那些最隱秘的痛苦,反而是說不出口的。
然而,現在,它們都被李赫留下了“到此一遊”的標註。
在她每一篇日記的末尾,都被他用鋼筆寫下了時隔多年的回信。
就像是一場跨越時空、跨越年齡的隱秘對談。
多年後,已經長大成人的李赫,以肉身強行撞破了阮梨上鎖的心門,望著藏在陰影裡,那幼小無助,揉著淚眼的阮梨——
狡黠一笑。
“找到你了。”
阮梨是一個極其注重隱私的人。
可他卻屢犯不改,一次又一次地侵略她的私隱邊界。